“卫东侯——”
激烈的吼声,震得电话发出兹兹的破响声。
路人可见,那刚刚从酒店大门前冲出来的橄榄绿军车,车头嘎吱一下歪了一火,惊得路边撒尿的狗狗只尿了一半就吓跑掉了。
车里
郎帅僵着脸,结巴,“队长,咱,咱们被嫂子发现了呀,咋办?”
卫东侯打稳了方向盘,油门猛踩,“凉拌!”
由于眼神儿还盯着后视镜,难怪手脚不灵光了。
他看到那抹娇小的身影从酒店大门冲出来,激烈地挥了挥手,电话里的叫骂声不停,可他只是紧抿着唇,眉间堆起两座小山,什么也没说,眸底被路灯映过一片片的光,最后却沉入一片黯淡中。
那方,语环看到长丰猎豹差点撞上电线杆子,也吓了一跳,停止了叫骂。
汽车迅速消失,留下一片路人的指指点点。
她的呼吸乱了,心跳极快,握着专属手机的掌心渗出粘稠的汗液。
这个男人,究竟在搞什么鬼啊!
“语环,你,你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候,叔婶一家人都跑了出来,刚才一场突变让这一家人真是大开眼界,直觉得像在看电影似的刺激,可刺激过头后发现他们的财神爷气哼哼地走掉,这问题就严重了。
“我说语环,你要不同意,也别动手打人哪!刘总可是我们公司的顶头上司呀!”叔叔小心肝都被那一记过肩摔给吓得现在还在震痛中。
“语环,你叫我怎么说你好,你好歹也是咱们家学历最高,读过书,念过大学的知识份子了。你外公外婆都是有名的教授啊,怎么教出你这样脾性的孩子。你这样可真是不行啊,回头赶紧地跟我去跟刘总道个歉,有什么事儿也好商量,年轻孩子别太冲动了。要多为咱们长辈着想啊!”
婶婶伸手就要拉语环,琢磨着刘总对语环的初始印象非常好,这会儿赶紧登门重新说和说和,说不定还能弥补回来,促成好事儿。
想着刘总那浑身的金银玉器,婶婶就激动得不行,暗恨自己的肚子怎么那么不争气,没有多生一个女儿来。不然这样的好事儿怎么轮得到语环这个丢人的私生子,落在自家人身上该多好啊!
“叔,婶儿,对不起。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对象。不过最近跟他闹了些矛盾,这会儿正联系上了。你们放心,婚姻大事我绝不会糊涂行事,如果不是正正经经、值得信任的人,我是绝对不会点头的。不然,那就是对不起一手把我拉拨长大的外公外婆和妈妈。”
不管叔叔婶婶和表哥表嫂一家人再说什么,甚至脸色已经有些不对劲儿,婶婶不肯死心的刻薄言辞跟当年如出一辙,语环还是坚决地拒绝了这一家人的要求,迳自回了酒店。
此间,电话一直没有被挂断。
卫东侯听到了那些胡搅蛮缠的亲戚们,对语环的尖酸刻薄,也听到了语环的话语里,明确的暗示和坚定的态度,心底沉压的那股阴霾似乎也悄悄消散了一些。
郎帅看着卫东侯的模样,心头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
这几日他已经追问过卫东侯好几次,为什么急着回来找人,人找到了,却一直躲躲藏藏不露正面儿?
话说之前到QL4010基地的时候,那阵儿激动得差点儿把装甲车给砸了,直接跑人。却还是强忍了下来,也都是多年身为军人的职责和天性使然。不得不将个人利益和情感压抑,将上级的命令和组织的要求放在第一位。
明明见着语环身边缠着这些心思不纯的亲戚,还跟那一堆污七八糟的家伙周旋折腾,照理说这人早就奔出去来一阵虎啸豹吼,宣布主权所有了。
托织田圣的福,已经不用担心会再被抓回去关禁闭了,那为什么还这么裹足不前呢?
……
“卫东侯,你这个笨蛋!”
睡觉前,语环对着仍然显示着“通话中”的电话,骂了一句,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深夜里,她均匀的呼吸声从电话里传到另一端,让卫东侯一夜无眠。
隔日天还蒙蒙亮,语环就收拾东西,退了房间走掉。
在语环走出宾馆大门时,不远处的角落里,表哥表嫂两人瞧着她拖着行礼箱,坐上出租车离开,一脸的纠结不甘,却都因为卫东侯的一个凝眉瞪眸,郁闷地压抑了下来。
“我这人不喜欢废话,我就直话直说了。我不喜欢语环为你们这样的亲戚浪费时间瞎操心,希望你们有些自知之明,别再来给语环添麻烦。我更不喜欢有人打语环的歪主意,谁要是再敢没事儿找事胡作非为,就不是揍个几拳丢个职称或者毁掉一辆百万豪车那么简单了。”
表哥表嫂根本不敢抬头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煞星,低着头连声相应。
“我的话不说第二遍,我想你们都是明白人!就这样了,你们回家去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你们父母,记住,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否则……”
卫东侯左手握右拳,指关节扳得咔咔作响,立即吓得表哥夫妻两点头如捣蒜,生怕这大煞星将铁拳落在自己身上,成为第二个倒霉的陈先生,心里也立马把语环列为了禁止往来户儿,急忙跑掉了。
车站
语环买好票后,拖着行礼四处张望,大清早的小城车站人也不多,来来往往就那么零星几人。
她有种感觉,似乎有人总是偷偷注视着自己,那种感觉在清晨这个精神最敏感的时候特别明显。
卫东侯迅速侧转身,借着几个旅人的身影,倏地闪掉,恰恰躲掉了语环的视线。
他手上拎着的“巨型行礼”说,“队长,你这是在跟嫂子重温儿童时期躲猫猫的游戏么?”
“闭嘴!”
郎帅得了个爆粟子,捂着脑袋,心里直叹气,也不好再惹队长大人郁闷了。
语环在侯车室里晃了一大圈儿,也没看到半个人影儿,汽车很快到来,她带着疑虑上了车。
上车后,似乎没有了那种明显的感觉。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死心地四下寻找熟悉的车辆,未果。
看着手机半晌,她又拨下了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依然无声。
“喂,我看到你了,你给我出来。”
这当然是使诈。
语环四下瞄,高速公路上前后左右来往的车辆,并没有那辆熟悉的橄榄绿军车。
“卫东侯,我知道你跟着我,你别以为能躲得过。”
卫东侯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把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紧。
郎帅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怕某人的虎掌把方向盘给废了,但又不能出声。
“卫东侯,你到底想干什么?”
好半晌,对面只偶有呜的一声汽车行驶声,男人就是不开腔。
这让语环又气又无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更多的还是负气和不甘,心想之前自己打了那么多电话又发短信的,难道都没看到吗?明明回来了还玩神秘,简直不知所谓。
幼稚!
她发现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够成熟内敛,其实挺幼稚的。
突然又觉得很可笑。
好,你不说就不说呐,姐还怕你不成。
“哼,你别以为不吭声儿就可以装石头子儿了。咱俩走着瞧!哼!”
她重重一哼,果断地挂了电话。
那头,卫东侯苦笑着放下了蓝牙耳朵。
他视线的正前方近五十米处,客运大吧均速行驶,他一直保持着这个距离,紧随其后。
回到蓉城后,语环找到方臣,为之前的不辞而别故意失踪道了歉。
“方臣,你知道卫东侯回来了,对不对?”
方臣面容僵了一下,虽然这在他本来就没表情的脸上很难看出来,不过到底共事过不短的时候,语环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
忙道,“方臣,我有事要找他,你帮我跟他联系一下好不好?”
方臣有些诧异,可是之前卫东侯已经打过招呼,他只能默默地摇头。
任语环怎么哄骗游说,方臣都保持了良好的革命气节,坚决不透半分同志的信息,让语环气得一个头两个大。
左右见不着人,语环更生气,感觉自己似乎又被人耍了。
索性也不再搭理那个人,还故意把专属手机给关掉了。
心里负气地想着,让你丫的装深沉,姐就让你看得到碰到不到什么也听不到,看你能得瑟多久。
于是,语环消假恢复上班,距离她留学还有半年,时间一久,公司里老总和同事们也都习以为常,久而久之似乎也没有多少离愁别续了。
就之前的项目签约情况,语环挑了一个合适的单子,一边工作,一边做出国准备。
虽然考试通过被录取了,不过语的德语仍然欠缺很多,孟教授指导她提前抓起语言学习,这样到了德国学校后就能更快地跟上德语课的学习,不会影响其他专业课的学习。
语环根据孟教授推荐的书目,下班后就独自逛书店买参考资料。当她选资料时,碰到了热心的图书管理员,给她又推荐了几本相当好的建筑装饰学类书籍。
买完书后,她又去超市。不小心把买的书拉下了,正着急时,好心的店员帮她把书送了回来,让她虚惊一场,有些意外。
进小区时,顽皮的孩子把她手上的东西给撞撒了一地,吓得跑掉,之后又乖乖跑回来跟她说对不起还帮她拣东西。
这些稀松平常的事她也没放在心上,吃了自己做的丰盛大餐后,倒床就睡。
瞧着关机的手机黑屏幕半晌,哼哼一声,将之扔进了抽屉里,只是脖子上仍然挂着子弹和戒指。
那里,楼下茂密芭蕉树掩映的汽车里。
郎帅吃着香死人的方便面,嘀咕,“队长,这全天二十四小时监控,还外带帮忙打理前后,送书外带教训小孩子,您都快成二十孝隐形男友了。”
卫东侯只是抬头看了看那扇已经熄灭的小窗口,面上根本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眉间的褶痕越来越深。
……
与此同时,卫宅。
书房
一声长长的叹息,在屋内久久回荡,凝重的气氛让屋里的人久久无言,各自锁思沉吟。
良久,卫父站了起来,神色恢复了正常,说,“爸,这事儿您就别想了。等东子回来,多的是他忙的。玺奥这几年的发展也没有大起色,岳父那边已经不只一次透消息说,董事会对于东子的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管理方式,非常不满。”
卫老太爷看了看儿子,也颇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吧,现在也只有这样了。”
“那爸,如果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去办公厅了。”
“好。你去吧!东子要回来的事儿,我稍后再跟老太婆说,你跟小芬说。”
“好。”
卫父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似乎是经历了一场重大的变故,精气神儿上都受了场大大的折损,但多年养成了良好修养,以及出身将门之子的气度,让他很快振作起来,将一切粉饰太平,推门出屋。
卫老太爷突然又出声,“儿子,这只是暂时的。咱们老卫家的人,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打倒。”
卫父目光中闪过一片激烈的光芒,老爷子难得透露这样的情况,心中百味杂阵,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离开了。
他心里很明白,这次为了救回儿子,放弃了进军京都中枢的时机,就算未来有机会,但自己还有没有时间等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毕竟,事间种种,总是有得必有失。
……
接下来的日子,语环渐渐发觉事情的不对劲儿。
偶然一两次意外,有好心人相助,那是可以理解的。若是你每次忘了东西,就会有人帮忙找;下雨时,立马有人送伞;公交车明明那么挤,偏偏你一上车就会有人让位置;就连起晚了,小贩也会拿出最后两个包子。
更夸张的就是之前的房地产交易会上,她亲自签下的定单的后续协调问题,之前还很令人头痛。虽然多数人都能理解她的情况,表示换设计师也无可以。稍有些不乐意的,付出一定的装修折扣,也欣然接受了。总还是有那么几个特别难缠的顾客,协调不好时嚷着要告到消费者委员会上去。
语环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但凡事不可能两全齐美,正焦头烂额地想解决办法时,对方突然主动打电话称不会再为难她,同意了由其他设计师接手,也不需要什么赔偿或是折扣。
她就像《幸运之吻》里的那位幸运女孩,各种奇妙的好运都找上了她,天上掉下的馅饼个个都砸中她一人,几乎让她心想事成,快要无所不能了。
“语环,这涨工资的事你也别瞎想。以你对公司的贡献,这也只是公司的一点小小表示。鉴于你出国留学也是为了增加自己的专业知识,公司也希望你学成归国后能继续留在公司,这份新合同里减薪留职,也都是大家各取所需,没什么谁占了谁便宜。”
她虽不是什么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要她相信这些偶然事件都是她太过幸运所得,那她就真是大脑缺根筋儿傻冒儿了。
要是换别家单位,大概早就暗自给她穿小船,老总各种不待见了。
当然不是她贬低自家老总的人品,毕竟人心隔肚皮,你苦心培养的人才要飞走了,谁人心里能搁得下这个坎儿?!
这晚,语环终于又打开了专属手机。
拨过去,“卫东侯!”
老样子。
她暗骂自己一句,乔语环,你就是爱犯贱啊!
“你玩够了没?”
似乎只有淡淡的呼吸声传来。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干涉我的私生活啊!”
“卫东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以为是。”
“卫东侯——”
生气的吼声从电话里传出来,男人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此时,他正在他家的大门前,但是他没有进家门儿,只是看着父亲脸色沉郁地坐着车驶向省政府。
他已经在家门外蹲了两日,都没见着喜欢晨练的爷爷出门来走动,似乎一直闷在屋里。只有奶奶还一如既往地,到处找老朋友打发时间。母亲似乎已经知道他即将回家的消息,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已经跟佣人阿姨出门采买过两次他喜欢吃的东西了。
“卫东侯,你要是再偷偷跟踪我,我就要你好看!”
咔嚓,电话挂掉了。
卫东侯低下头,眼底是一片激烈的矛盾挣扎,双手握成了拳。
之后,真没想到,语环所给的这个“好看”,把卫东侯弄了个措手不及。
……
“小师妹,好久不见。看样子,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玫瑰天堂,不仅成了行业名人,大设计师,又升了经理,买了房。可喜可贺啊!”
没想到突然碰到许久不见的梁安宸,虽然梁安宸的精神看起来很好,不过这人显是清减了不少。
语环心下转了一转,便将梁安宸请到了新买的小套房里,梁安宸见后眼底也是一亮,听到语环的解释,不禁失笑。
“小师妹,你的玫瑰天堂,不会是跟雷小古终了一生吧?”口气显是开玩笑的份,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戏谑之色,“那可真是糟糕了。像你们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能走上那条绝路,你那心里的结不是真给扣死,从此都不相信男人了吧?”
语环叹气,没回答。
梁安宸更觉得奇怪,“语环,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卫,咳,为什么突然决定要跟个女孩子买房?”
语环暗忖,看来师兄也很俗气,觉得她有问题了。
索性更不解释,顺水推舟道,“师兄,我的确不怎么相信男人了。卫东侯他总是反复不定,当然,我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是,这些也都过去了,他竟然叫我碰到合适的好男人,就嫁掉自己。你说我还能相信谁?”
梁安宸一听,心下更觉得好笑。
他在无极大队听说卫东侯已经被放出来,但卫东侯没有回基地,袁飞虎也不给他透露情况,他一气之下放倒一班子守卫兵跑了回来,就想着卫东侯多半继续着他的追妻大计。没想到,突然得到这样峰回路转的消息。
“语环,别这样。再不济,你还可以相信师兄我,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师兄还是那句话,一定支持你到底。”
看着被握住的手,语环心一横牙一咬,目光直率地盯住梁安宸,吐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师兄,我们结婚吧!”
梁安宸还真没料到一向可爱的乖乖牌竟然一鸣惊人,随即压下心头的起伏回应。
“好,既然你要师兄这么帮你,那咱们现在就去民政局注册。”
语环一下瞪大眼,似乎没想到自己提出这样的奇怪的要求,对方会有如此镇定自若的回应。
当她被梁安宸送上副驾位上系好安全带时,仍然觉得这一切太疯狂,车子行驶的过程中,她一句话都没再说,双手抱着砰砰乱跳的心口,有一种幼时做了坏事儿很怕大人发现的忐忑心里。
同时,眼眸不时往车外各方扫描,却无果。
汽车停下时,梁安宸看了看腕表,“这才十一点半,还有半小时,应该来得及。等注册成功后,咱们中午可以先庆祝一下。”
语环愕然地看着梁安宸,真没想到这人竟然越来越当真了,心头的忐忑不安更加严重,几次解安全带都解不开。
梁安宸看着小女人紧张哆嗦的模样,心下暗笑,这丫头真是太单纯太善良了,连一点儿做坏事儿的定力都没有。
那是当然,凭小白兔一样本性的语环,哪里能跟腹黑大神梁安宸相比。
嘀地一声,锁上车门。
梁安宸拉起语环的小手,一起大步朝那顶着“民政局”三个大字的铁灰色大门走去。
随着一步一步的接近,语环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小脸浮上一层纠结的绯色,大眼也不自觉地朝四下转动。
突然,她“啊”地一叫,脚步就定在了原地。
“梁安宸,放开她!”
那一直隐在暗处的男人终于挟一身雷霆之怒,大吼一声,从马路另一边冲了过来。
那声愤怒的吼叫,仿佛就在耳边咋响,惊得路人都纷纷驻足,惊愕得看着这一幕发生在民政局大门前,精彩的抢新娘事件。
在已经寒风倏倏的深秋,街面上的人都穿着厚实的大衣时,那个大步冲出的高大男子,竟然还只穿着一件雪白的“工”字背心,配一条民工迷彩长裙,黑色牛皮中靴,走动时臂间起伏的肌肉让人充分感觉到他此刻平静的面容下,其实早就热血沸腾,怒气博发。
语环一迎上那双极亮的黑眸,心咚地一下失了速。
激动,矛盾,惊喜,愤怒。
各种情绪交织,一时让她忘了反应。
事实上,她也真不知道把这个男人给终于骗出来了,该干些什么?
大骂他一顿,还是狠狠地吻他个天翻地覆。
最终,她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
“乔语环,你给我过来。”
卫东侯这一吼,语环吓到,立即缩到了梁安宸的身后。
这一闹,现场冒火了。
“卫东侯,你已经没资格这样要求语环了。我已经答应了语环的求婚,我们决定注册结婚,语环连咱们的新房都准备好了。两居室,装修的是美式田园风格,非常清新的薄荷绿窗帘,噢你……”
梁安宸还没得瑟完,就被闪电般靠近的卫东侯,一掌劈掉了和语环紧拉的手,掀到了马路牙子边边上,差点儿一头歪进乱草杂生的花坛子里。
“啊,卫东侯,你干嘛,松手啦!师兄,师兄,救命啊——”
卫东侯黑沉着脸色,攥过语环那只小手,将人一下拉近到面前一寸之距,目光灼亮地盯着大眼睛里的惊慌失措和不甘气愤,语气沉沉地喷出,“乔语环,你跟他求婚?”
语环哼道,“对,我是向学长求婚了,怎样?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卫东侯眉头重重一压,惊得语环小心肝跳漏一拍。
“卫东侯,你放开我,你再不放我就告你妨碍他人人生自由。呀,警察先生,救命啊,这个强盗当待对人行凶,还绑架人。”
语环突然对着后方穿着疑似警服的人嚷嚷,刚刚从旁边的法院走出来的两位警官,便刹往了脚步朝他们这方看了过来。
恰巧,梁安宸冲回来抢自己的“未婚妻”,同时更夸张地大声呼救。
卫东侯眉头重重一拧,暗骂了句梁安宸“找死”,手臂一夹,带着乔语环就进了民政局大门。
这时候,郎帅拿着军官证阻拦两个想要“见义勇为”的警察先生,说这只是小俩口马上要进行婚姻注册,闹点儿小矛盾小情绪,毕竟这身份马上要发生改变了,有点儿精神失常奇怪举止也是可以理解的,回头立马把梁安宸拉着也进了民政局。
“既然你这么想找个男人结婚,我现在就满足你的愿望!”
卫东侯咬牙切齿地吼,震得整个民政局的灯光似乎闪了一闪,惊得办证同志们都半天回不了神儿,话说他们这办证几十年了,还是头一遭碰到情绪这么激烈来注册的小夫妻。
瞧瞧周围其他等候排队的小青年儿,就算有些不情不愿,或是小迷惑的,也在看到突然出现的这对儿,全表现出了正常情侣应有的反应,双双相携相护着躲到了一边。
“哎呀,这个男人好猛啊!”
“这女孩那么娇小,怎么受得了呢!”
“可不是,就这组合儿,以后非闹家暴不可!”
“同志,你们别光看着,这分明就是强婚强嫁,得阻止啊!”
“就是,这都什么年代了。早就过了土匪强抢民女做压寨夫人的时候了,保安呢!”
周围渐渐响起一片正义的声讨,让第一次干坏事儿的语环稍稍收回了点儿气场。
叫了起来,“卫东侯,你没资格破坏我和学长,我就要跟学长结婚。”
好像这样大声叫出来,就没那么心虚了。
“乔语环,你再给我说一遍!”
卫东侯登时气红了眼。
他这会儿还把小女人夹在胳膊窝下,斜眼怒目,胸口的肌肉胀鼓鼓的,那模样真是一看一个骇人,让想要上前的保安都踌躇不前,琢磨着这清官是不是应该上前管管这“家务事”。
语环被这一吼,心底憋了许久的气儿也冒了出来,立马就给吼了回去。
“我就说了怎么样。我要跟学长结婚,我要嫁的人是他,不是你。卫东侯,我们的关系早就结婚了!”
“不,这才刚刚开始!”
他的口气似乎从来没有如此肯定过。
语环气结,也不心虚了,更不哆嗦了,气哼哼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在我家乡小城里,你打伤陈先生,又骗走吴先生,还开车撞坏刘先生的车。现在又跑来破坏我和学长的婚事儿!卫东侯,你够了没啊,你以为你是谁,做了这么多无耻的事都不用负法律责任的!”
卫东侯声音更大更沉,“你说对了,我今天就来负责到底。”
他抬头朝登记表格申领窗口叫了一声,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给我们两张表,我们要注册结婚!”
刹时,整个注册大厅里的眼珠子掉了一地。
接着就是一片混乱了。
大厅里见义勇为的人不少,纷纷上前为语环打报不平,要求局领导严肃处理这起“强婚强嫁”事件,将男主角依法惩处,送警察局再教育教育。
郎帅立马跳出来给众人解释,这是小俩口有误会,打打闹闹是常事儿,闹到窗破地陷早来有之,还请热闹群众们多多理解军人同志的困难,接受伟大军嫂的矛盾挣扎。
梁安宸开口给郎帅来了个下水,场面有些难以控制。
卫东侯的注册申请写好了,鸭霸地拖过语环的申请一并给解决了。
但是窗口办证的同志很犹豫很纠结,不敢给办。
吵到终于来了一位局领导,局领导听了下属介绍的情况,本来是义正言辞地就要来解救被逼婚的女孩,哪知道一看到坐在注册窗口前填表格的卫东侯,脸色就变了几变。
卫东侯把乔语环牢牢摁在怀怀里,两人一边纠缠一边斗嘴儿,倒是越看越像吵架的小情侣。
局领导咳嗽一声,叫了一声“卫总,您总算来了”,立即以从无仅有的办事速度清理现场,给两人开了个红果果的后门。
有人叫,“不公平,凭什么他们后来先注册啊!”
这方窗口的办证同志咳嗽一声指了指头顶窗口栏上帖着的红色标语,“很抱歉,军人同志优先。”
又有人哼叫,“哼,还说什么解放军同志是最可爱的人,当众强抢民女不说,一来就插队抢人位置,真不要脸,像什么军人!根本就是个流氓兵。”
语环跟着裂嘴讪笑,“卫东侯,你就是个流氓兵!”
卫东侯低头,唇角朝两边一裂,说,“乔语环,你今儿注定得当流氓兵的老婆。”
语环气得又嚷嚷起来,大叫梁安宸救命。
可惜梁安宸被郎帅给挡着,发表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抗议,也直接被人无视到底。
这方注册同志登记了两人信息后,又递出一张结婚誓言,要两人一起朗读一遍。
“我不嫁流氓!”
“你不嫁也得嫁。”
局领导抹着大汗记说,“卫总,还需要两位证婚人。”
郎帅立即举手大叫。
“还差一位。”
卫东侯有些不耐烦,“就处长您了还不行么?”
局领长汗如雨下,毕竟这当着广大人民群众的面,他还是很怕被人微博了或者小电影儿了,“卫总,这是法律要地注,咱不能因公循私。您再叫个熟人过来,最好是长辈。”
这都是突然临时起意,被某小妞儿不按牌礼出牌的乌龙求婚给逼的,哪来那么多准备工作。除了这位领导是卫东侯早前准备结婚时,早早通过气儿知会过了,否则今日面对众目睽睽,群众的力量,还真注册不了。
卫东侯默了一默,语环有些小人得志地哼哼开了。
“没有证婚人,这婚结不了,你放开我!不然我真告你非法禁锢了啊!”
“梁安宸,你过来!”
卫东侯低声一吼,目光又直又亮又有些无奈地瞪了过去。
梁安宸心下快笑翻了天,面上十分不满,仍然继续抗议自己被抢了未婚妻的不甘。
这一幕立即引发了在场群众们的激烈的抗议。
“这个流氓兵胆子可真大啊,竟然叫人家的未婚夫来当证婚人。”
“这世道太险恶了,逼婚也能这么无耻的!”
“果然是权大一级压死人啊,我们小草根儿根本没得活路。你们瞧瞧,这就是军政勾结,欺负平民啊!”
“快拍下来,上微博儿,咱让网络口水喷死他丫的。”、
“就是就是,精神胜利法儿也是一种胜利。说不定下午纪检法的同志就会找上门儿,让这些流氓兵和流氓官都通通下马。”
卫东侯的脸色在嗡嗡嗡的议论声中,一截更比一截黑,看着梁安宸眼底闪烁的狡猾光芒,不得不吼了一句,“梁安宸,我可以配合你的要求。你他妈立马给我过来证婚!”
梁安宸立马见好就收,非常无辜地摊了摊手,“那好吧,看在你担着如此大的罪名,也的确比我更爱语环的份上,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这个做学长的就发扬一下师长爱,成全你们吧!”
“学长,我不要!”
“废话少说,给我签字!”
刹时间,众人惊讶到爆。
这哥们儿真的让老婆的前未婚夫当了证婚人啊,够牛B,够爷们儿!
半个小时不到,乔语环看到两个小红本儿,上面帖着男怪女丑的大头照,忍不住大骂,“卫东侯,你不要脸!”
卫东侯从她手里抽过一个小红本儿,脸色仍是黑黑沉沉的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语环立即被噎住。
卫东侯还绷着张黑脸。
郎帅立马掏出手机,叫了一声,“队长,嫂子,看这里,叫茄子!”
刚刚新鲜出炉的夫妻同时扭过脸,一齐“切”了一声。
拧眉,黑脸,瘪嘴,鼓腮,又一张男丑女怪的夫妻照光荣诞生了。
“哈哈,队长,嫂子,照好了。恭喜你们六年抗战成功,终于结为连理。新婚快乐,送入洞房,大船荡漾,早生贵子!”
郎帅带着鼓起了巴掌,围观群众竟然也跟着吆喝起来。
“KISSKISS,打啵啵,吻一个吻一个,赶快吻一个!”
能不能说,世界上最容易被煽动被挑唆被左右的滴人就是咱们可爱的人民群众。刚才还各种埋汰鄙视要告状的人们,这会儿就凑起了热闹。
卫东侯看着语环,语环哼了一声扭开脸,用力去掀仍锢在腰间的大掌。突然大掌松开了,她迈腿就要跑,小脸就被那只大手给牢牢捧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小嘴儿就被牢牢吸住了。
这个吻,来势汹汹,看似怒气喷涌,实则热情沸腾,感觉激烈无比,实不乏温柔缠绵,直吻得她神智全散,抵抗全消,呼吸混乱,心跳失速,羞涩的小眼神儿弥漫着春情,难抑的低吟荡漾着无限媚惑,本想挣脱的柔软娇躯又落回了男人的怀抱中。
一吻罢,晶亮的黑眸深深地锁着怀中的女子,热焰燃烧的眸底,激荡过一涟又一涟的浓情蜜意。
“下午举行婚礼,欢迎在场各位到场观礼,见证我和这个傻女人的幸福!”
卫东侯站起身,将语环抱在怀里,向在场所有人发出的邀请。
他那高大威猛的军人气势,俊帅无比的贵公子风范,登时让女人们看得星星眼直闪,男人们看得羡慕妒嫉恨。
谁也没理由拒绝这天上掉下的免费午餐,一场闪电般的婚礼,轰轰烈烈地拉开序幕。
“谁,谁要跟你结婚,你放手。”
谁知道刚出炉的新娘子大吼一声,一脚跺上新郎倌的脚丫子,趁着新郎倌吃痛就跑出了民政局大门儿。
“这女人!”
新郎倌沉喝一声,追了出去。
却见女人的身影一闪,外面传来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刹时眼眸风云狂涌,身形控制不住地快如闪电般冲了出去。
“语环!”
……
与此同时,一个陌生号码打到了卫雪欣的手机上。
“梅儿,你的东哥已经跟那个乔语环注册结婚了。”
“你说什么?”
“呵,都领了小红本儿,计划下午就举行婚礼,宴请八方宾朋呢!”
“肖一飞,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卫东侯他现在在蓉城,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根本没听卫家的人说。”
“梅儿,你要不信,就到天主教堂看看。”
电话挂断,卫雪欣已经面如白纸,眼神散乱,呼吸急促,浑身颤抖得连妆容精致的面额上,都浮出条条青影,渐渐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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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终于名正言顺,我们家环环是正宫娘娘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