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出院后的第二天,就去了思寇集团找顾泽城,Amy很不爽地睨了方瑜几眼,心里嘀咕,这女人。怎么还有脸来找她的老板,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啊。
不过,做为相当具有职位操守的秘书,Amy还是去通知了顾泽城。
顾泽城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让方瑜进去见他。
等到方瑜走进顾泽城的办公室,顾泽城头也不抬,仍旧处理着手头上的文件,语气相当淡漠地问道,“你来找我干嘛?”
方瑜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顾泽城办公室里的摆设,跟以前思寇集团的一模一样。因为在原来的思寇破产之前,她有跟苏沫来过一次这间总裁办公室,能大概记得当时的样子。
然后,她还发现。顾泽城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苏沫的相片,虽然她只是能看到相片的一小个侧面,但是她又怎么可能猜不出那就是苏沫。
看来,即使苏沫嫁给了慕容谦,顾泽城却仍旧爱着她。
“我想来思寇上班,可以吗?”方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
顾泽城抬起头来看方瑜一眼,也只是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声音仍旧淡漠地道,“方瑜,想要工作,你可以去找苏沫,她现在是西娅集团的老板,也将是思寇的老板。只有她才可以决定,你能不能进思寇。”
既然方瑜已经醒了,那顾泽城便再也不想和方瑜有任何一丝的瓜葛。
如果,方瑜可以继续和苏沫成为朋友,那他会很开心。
如果,方瑜死性难改。不用苏沫动手,他一定会亲自收拾了方瑜。
方瑜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泽城,仿佛他刚才说的话,真的是这天下最大的玩笑般。
苏沫会是现在亚洲最大的珠宝集团西娅公司的老板?!而且,苏沫也将会是思寇的老板?!
“哈哈~”方瑜实在是控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跟疯了般,“顾泽城,你是在开玩笑吗?苏沫是西娅集团的大老板?而且。你还要把思寇也拱手让给她?”
苏沫是西娅集团大老板,这件事情,并不是像方瑜这样的普通人能知道的,而顾泽城将整个思寇集团拱手让给苏沫,这更是让她觉得荒谬。
顾泽城听着方瑜那带着无尽讥诮却又惶恐的笑声,感觉头都要炸开了。
抬手撑在办公桌上,顾泽城有些烦躁地闭上双眼,拧了拧疲惫的眉心,对于方瑜,他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方瑜,我能跟你说的话,也只剩下这些了,你好自为之。”顾泽城冷冽刺骨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低低缓缓带着无限的压迫道,“如果,你是想着再去伤害苏沫,我一定第一个不放过你。”
话落,顾泽城站了起来,随手拿过反搭在椅背后的西装外套,完全不看已经怔住的方瑜,大步走了出办公室。
方瑜愣愣地站在原地,浑身因为顾泽城刚才的话,忍不住地在颤抖着。
但是,她的大脑里已经再清楚不过的意识到,就算她真的不要了这条命,也已经不可能再跟苏沫斗下去了。
.........
顾泽城来到地下车库,取了车,直接朝苏沫所在的医院而去,虽然,他不能出现在在苏沫的病房,更加不能出现在苏沫的面前,但是,只要能远远地看苏沫一眼,或者只要站在离苏沫最近的地方,让他感觉到她是真真实实地好好地活着,他便觉得那是最幸福的一件事情。
来到医院的时候,夜幕已然降临,秋末冬初的深南市,虽然不会很冷,但是阵阵夜风袭来,还是会凉意颇深。
顾泽城将车,直接开到了苏沫病房的窗口正下方。低乒史亡。
苏沫的VIP病房在七楼,其实站在下面,除了能看到那一扇窗,和窗户里透出来的暖融融的灯火,其它的,顾泽城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夜色中,他却还是倚在车门口,一直努力地仰着头,努力地看着那扇窗,希望能从那扇窗里,看到有可能会经过的那个身影。
指尖的香烟,在夜风中明明灭灭,一根燃尽,顾泽城又点上另一根,一根接着一根,仿佛他吸的,已经根本不是香烟,而是唯一能够慰籍自己的寂寞。
所以,越吸,他便越寂寞,心中的痛苦与自责,便越深。
那些痛苦自责与寂寞,已经是一个除了苏沫之外,任何东西都不能填充的大黑洞,深不见底。
一旦他哪天再也支撑不住了,彻底掉进去,便是万劫不复,死路一条。
突然,从身后的大树传来了细碎的动静,顾泽城狠狠吸了口指尖的烟,然后将燃到了尽头的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出来吧。”不用看,顾泽城也知道是谁,在来医院的路上,他就知道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一直躲在树后面的方瑜不得不走了出来。
只是,当她还没走到顾泽城面前,顾泽城便动作敏捷地箭步向前,伸手就一把紧紧地掐住了方瑜的脖子,深邃而黯然的眸底,怒火窜动。
“方瑜,为什么又跟踪我?你是想死吗?”顾泽城的声音,仿佛将空气都咬碎了般,让人颤栗。
方瑜痛苦的摇头,因为呼吸困难,让她原本就枯瘦蜡黄的脸变得几近狰狞。
用力拍打着顾泽城的手臂,方瑜慌乱地从喉骨里挤出几个字来,“不......是......的......”
看着在自己手里拼命挣扎,很有可能随时都会断气的方瑜,顾泽城俊眉一拧,松开了手。
顾泽城的手一松开,方瑜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拼命地咳了起来。
“说,为什么要跟着我?”
方瑜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直到过了两三分钟才缓了过来,但整个人却仍旧软在地上,浑身无力。
抬起头,方瑜看着顾泽城,眼里带着一抹慌乱地解释道,“我跟着你,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去找苏沫。”
“我找谁,你有资格过问吗?”
方瑜看着顾泽城,倏地就笑了,带着讽刺,“顾泽城,难道你不知道嘛,苏沫已经嫁给了慕容谦,而且,她早就爱上了慕容谦,还在苏沫读大学的时候,她就已经和慕容谦暧昧不清了,只有你还像傻瓜一样,把苏沫当成宝一样的宠着护着,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听着方瑜的话,顾泽城也笑了,他确实是傻瓜一个,才会信了顾婉悦十年,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不过,到了今时今日,他又怎么可能容忍有人再诋毁苏沫。
倏地俯身,顾泽城又一把伸手掐住方瑜的脖子,指尖的力道加大,五指渐渐收紧。
这一次,他是真的想将方瑜的脖子掐断。
突然,一道比夜风更凉的声音在顾泽城的身后响起,让顾泽城整个人,瞬间便彻底僵住了,甚至是整个大脑都一片空白。
“顾泽城,住手!”
吃过晚饭,苏沫原本是想到楼下转转,吹吹凉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不曾想,会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足足怔了十秒之后,顾泽城才回过神来。
下意识地松手,立直了身子,然后回头,眼前出现的,便是那分分秒秒思念的面容。
只是,此时的苏沫坐在轮椅里,而她的身后,还站着慕容谦,以及不远处的数名保镖。
看着苏沫,顾泽城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就想要唤一声“沫儿”,可是,扯了扯唇角,却还是努力忍住了。
沉默而压抑的气息,迅速四溢开来,整个空气里,只能听到方瑜剧烈的咳嗽声和夜风吹过时树叶唦唦的声音,以及顾泽城沉重不稳的呼吸声。
苏沫看着顾泽城,目光淡漠而平静,犹如此刻倾泄的月光,没有温度,没有情绪。
片刻之后,苏沫收回视线,侧头看慕容谦,唇角带了丝笑意,“阿谦,我们回去吧。”
慕容谦淡淡扬唇,看着苏沫的目光,足以融化整个沁凉的夜色,“好。”
不过,却在慕容谦推着苏沫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方瑜嘲弄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沫,你的前夫一下了班就跑到医院来,在你病房的窗户下一站就是几个小时,难道你不感动吗?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就走,这可不像你。”
轮椅转到的时候,苏沫眼角的余光,瞥到顾泽城车门旁的一堆烟头,心下了然,低垂的清亮眸子里,有黯然划过,却也只是一瞬,快的根本让人无法捕捉。
“方瑜,顾泽城想要干什么,与我无关,所以,你不需要告诉我。”
顾泽城听着苏沫再清冷平淡不过的声音,以及和话里和他撇的清清楚楚的意思,蓦然垂下了双眼,闭上了双眼。
明明是他意料中的答案,却还是心痛不已,仿佛整个人又一次被生生撕裂了般,痛打的无法言说。
但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不是吗?
方瑜笑了,“苏沫,你还真是够绝情啊,难怪,找的老公一个比一个更强。”
“方瑜,我的太太叫Anastasia,MoYung,你要是再说错一个字,我会让你立刻意识到后果。”慕容谦的声音,明明是温和的,可是听在方瑜的耳朵里,却如刀锋般凌厉。
看到苏沫和慕容谦身后不远处的几名高大的保镖,方瑜是真的害怕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不敢乱说一个字。
慕容谦冷冽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方瑜的身上,淡淡地扫过仿佛在夜风中都有些站不稳的顾泽城,然后推着苏沫,转身离开。
“苏沫,难道你忘了,在你爸爸病重最需要钱的时候,是谁二话不说地把三十万借给你。”看着苏沫和慕容谦就快要融入夜色下的身影,方瑜又决定睹一把。
果然,慕容谦推着苏沫的步伐,又停了下来。
“方瑜,你想要什么,直接说?”慕容谦的声音里,极其的不耐。
“我要进西娅当设计师。”方瑜毫不迟疑地说出自己的条件。
“好,可以。”同时,苏沫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方瑜的条件。
如今的苏沫,对一个早就被拆穿了的方瑜,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慕容谦垂眸看着苏沫,没有再多做停留,推着她大步离开。
方瑜怔怔地看着消失在夜色下的两个人,完全糊涂了,一点儿都不明白,现在的苏沫是怎么样的,竟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站在夜风中,顾泽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倒下。
等到全身的力气,慢慢恢复,脚步可以迈开的时候,顾泽城大步走向了自己的车,钻了进去,逃一样的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他现在所有的痛,甚至是不及当初他给过苏沫的万分之一,他又有什么资格,在苏沫的面前那么懦弱。
苏沫,对不起,我不应该再让你为难。
是我错了,又是我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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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顾泽城回到小叠山的时候,走进大厅,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地毯上给壮壮梳理毛发的容蓉和初初俩母女。
自从那天苏沫当着初初的面,那样鲜血淋漓地撇清和初初的一切关系之后,顾泽城便再也无力否认初初和容蓉的关系,更加没有再反对容蓉对初初的靠近。
因为他,苏沫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他又怎么可以再那么残忍地,剥夺容蓉做母亲的权力。
初初看到走进来的顾泽城,开心地扑了过去,仰头看着他,清脆稚嫩又软糯糯地声音叫着,“爸爸,我和容蓉阿姨刚刚一起给壮壮洗了澡,壮壮可乖啦。”
虽然初初心里已经清楚容蓉才是自己的生母,可是,在没有得到顾泽城的认可前,懂事的初初是不会乱叫的。
因为,她不想看到顾泽城不开心,因为她最爱的是爸爸。
顾泽城微微俯身,一把将初初抱了起来,然后走向不远处的容蓉。
容蓉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目光再也不是那么冰冷的顾泽城,浅浅扬起了唇角,心中,无限悸动的涟漪泛滥开来,一波接着一波,无法抑制。
其实,她真的很感谢苏沫,如果不是苏沫那天当着大家的面,毫无保留地将她是初初生母的身份告诉大家,恐怕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看到此时看着她,眉目温和的顾泽城。
这样的顾泽城,是她期盼了多少年的呀,此刻,她终于等到了。
即使,现在,初初还没有开口叫她妈妈”,可是,很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初初,容蓉阿姨才是你的妈妈。”顾泽城看着自己怀里的初初,嘴角扬起温暖却苦涩的笑容,“乖,以后,你可以叫她‘妈妈’。”
容蓉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泽城,以为自己听错了。
初初同样睁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不太确信地问道,“爸爸,我现在,真的可以叫容蓉阿姨‘妈妈’吗?”
顾泽城点头,将脑海里所有苏沫和初初相处的点点滴滴,葬进了心里的那座坟里,“恩,是爸爸不好,一直骗你,其实容蓉才是你的妈妈。”
容蓉看着顾泽城毫不犹豫地点头的动作,眼泪突然间就滑了下来,喜极而泣。
她是在做梦吗?所以,才会听到顾泽城那么温柔地承认了她的身份,认可了她的存在。
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她等了六年多,终于等到了。
“那我可不可以有两个‘妈妈’,一个妈妈是是我原来的妈妈,一个妈妈就是容蓉阿姨。”初初看着顾泽城,天真地幻想着。
顾泽城点头,泪眼不知不觉间就又滑了下来。
现在,他终于那么清晰地体会到,以前的苏沫,为什么总是那么倔强那么要强,可是,眼泪却总是会毫无预警地就会从她的眼眶里涌出。
那是因为,太痛了,所以,根本无法控制。
“可以,当然可以。”
“阿城......”容蓉看着顾泽城,竟然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容蓉,带着初初离开这个城市吧,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顾泽城将初初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感觉下一秒,自己便会像失去苏沫一样失去初初,“我以已经初初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基金会,初初从现在到她结婚嫁人之前所有的花销,包括她的嫁妆,你都可以从这个基金会里面支取。”
容蓉听着顾泽城的话,又一次被惊的目瞪口呆。
“爸爸,你不要我了吗?因为容蓉阿姨成了我的妈妈,所以你不要我了吗?”初初看着顾泽城害怕地问,又黑又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不是。”顾泽城看着初初笑,“爸爸怎么会不要初初了,爸爸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等爸爸把重要的事情都做完了,就去找初初,好吗?”
“不好,不好,我不要离开爸爸,我永远也不要离开爸爸。”初初搂着顾泽城的脖子,伤心地大声哭了起来。
“顾泽城,为什么让我离开?为什么要让我带着初初离开?”从云端,一下子又跌入了地狱,容蓉怎么可能接受的了,对着顾泽城继续大吼道,“你不是告诉所有人,初初是你的女儿吗?你不是很爱初初吗?为什么要让我带着她离开?”
“我不离开,我不离开,我死也不离开......”
顾泽城闭上双眼,深深地吁了口气,逼退眼里所有的泪,声音徒然转冷道,“容蓉,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否则,你知道后果。”
容蓉看着顾泽城,眼泪如雨般落下,把头摇的跟拨浪鼓般,“不,不,我不会带着初初离开的,我不会…”
“爸爸,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初初紧紧地搂着顾泽城的脖子,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爱爸爸,我只要爸爸,我哪里也不去,我只要跟着爸爸。”
顾泽城缓缓睁开双眼,语气决然,又恢复了往日那个冷若寒霜的样子。
“好,那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带着初初离开,过任何你想过的日子。”
“第二,我找到初初的亲生父亲,我会给他一大笔钱,然后把初初交给他。”
顾泽城凌厉而冰冷的目光,倏地扫向容蓉,没有丝毫商量余地下了最后通牒,“你选吧。”
容蓉拼命地摇头,“为什么?顾泽城,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对我?”
顾泽城拧眉,压抑的痛几乎快要从喉咙着溢出来。
“你什么也没有错,错的是我。”
“那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对我?原本我已经死心了,离开了,是你让人把我找了回来,说要娶我,要给我一场盛世婚礼。可是,现在,你一句话,却又要把我打发的远远的,连初初都不要了,为什么?”
顾泽城笑了,那样苦涩与自嘲的笑容,痛苦与绝望灭顶而来,“因为错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容蓉摇头,因为无助,因为痛苦,身子慢慢软到了地毯上,她抱住顾泽城的腿,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心,语气比顾泽城更决然,“不,我不会走的,哪怕你找到初初的生父,听怕你让初初离开我,我也不会走的。”
顾泽城扯着唇角,笑容那样虚无缥缈,一点都不真实,就连出口的声音,也开始变得不真实。
“好,既然你不愿意带着初初离开,那就留下吧。”——等处理好了一切,我离开,也是一样的。
话音落下,顾泽城抱着初初,轻轻拭掉她满脸的泪水,“初初乖,不哭了。”
初初看着顾泽城,吸着鼻子一抽一抽地道,“爸爸不会离开初初的,对吗?”
顾泽城淡淡扯了扯唇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初初不哭了,爸爸今晚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
顾泽城努力一笑,抱着初初朝三楼走去,留下独自哭泣的容蓉,身影寂廖而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