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间手术室的外面,季易轩和顾老爷子心急如焚地等在走廊里,心里都在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顾泽城不能有事,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顾老爷子坐在手室术外走廊的椅子里,整个人苍老憔悴的不成样子,就连从未弯过的腰,此刻仿佛也被千万斤重担压住了一样,怎么也挺拔不起来了。

  他这辈子,真的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样的惩罚他,将一个连畜牲都不如的人给了他做孙女,害得一个好好的家,再也不像家了。

  这时,手术室的门被从里面拉开。有医生拿着一份手术同意书匆匆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大步来到顾老爷子的面前。

  “顾老先生,现在,有一个决定。必须由您来做。”医生恭敬地站在顾老爷子面前,语气沉重而严肃。

  “说。”顾老爷子英挺的眉宇紧拧着,斑驳的双眸里,载满沉重。

  “顾老先生,现在,我们必须将卡在顾总颅骨中的子弹取出来,但是,手术成功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三十。”

  听到医生的那“百分之三十”,不只是顾老爷子,就连一旁的季易轩,也都颤了颤。

  季易轩自己是医生,行医这么多年,他很清楚,子弹击中头部却还能暂时保住一条命,那简直堪称奇迹。

  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只是,概率连十万分之一都不到。

  现在,医生跟他们说,成功取出子弹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他当然信。

  人的大脑。是整个人体的神经中枢,随便动到哪里,都可能会出大问题,这种高难度的手术,没有家属的同意书,谁敢动。

  “百分之三十?!”老爷子惶恐地看着医生,几近咆哮地道,“你们是医生。我要你们救活我的孙子,听到没有,我要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救活我的孙子,他不能死,他一定不能死。”

  “顾老先生,这…”医生看着顾老爷子,无语了。

  “顾爷爷,您冷静点,阿城躺在手术室里,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保重身体,不能再有任何事情。”一旁的季易轩连忙劝道。

  顾老爷子看了季易轩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老泪滑了下来,整个人苍白地靠进椅背里,声音却是斩钉截铁地道,“这个手术同意书,我不会签的。”

  “顾老先生,如果您不签字,我们就不能进行手术,那么子弹留在顾总的大脑里,随时都有可能移动,很有可能会造成顾总失明,失聪,甚至是变得行动不便,失去自理的能力......”

  “够了。”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顾老爷子便果断地截断了他的话,“就算我的孙子失明,失聪,甚至是一辈子让人服侍照顾,我也不会让他现在冒百分之七十的危险去做这个手术。”

  “顾爷爷......”

  “易轩,你不用劝我了,我不能再白发人送黑发人,更加不能失去阿城。”

  季易轩深深地叹了口气,顾老爷子的心情,他当然能理解,看了看医生,季易轩只能说道,“子弹暂时留在顾泽城的颅骨里吧。”

  会集世界各地的各方面的脑科专家,总是有机会提高手术的成功率的,手术也不必急于这一时,现在,能保住顾泽城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医生点头,“好的,季少。”

  说完,医生大步回了手术室。

  “易轩,你是医生,你告诉我,阿城不会有事的,对吗?”顾老爷子一把抓住季易轩的手,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带着哀求地问道。

  季易轩何时又见过,此时如此卑微的顾老爷子,用那样近乎祈求的语气,想要从他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

  所以,他只能点点头,回答道,“是,顾爷爷,总会办法的。”

  顾老爷子听了季易轩的话,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易轩,谢谢你。”

  季易轩笑笑,再没说什么。

  ......

  顾家大宅里,顾少言听到顾泽城头部中枪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冲去找赵丽。

  赵丽听了顾少言的话,简直高兴地快疯掉了,笑的前俯后仰地道,“老天爷终于开眼了,终于有机会让我们母子彻底翻身了。”

  顾少言不解,“妈,你什么意思?”

  赵丽笑了好一阵才停了下来,不过,眉眼里的愉悦,怎么也掩藏不住,“少言,你不会觉得顾泽城头部中了子弹,是我找人干的吧?”

  顾少言拧眉,“真的不是你吗?”

  赵丽白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当然不是我,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动手呢。”

  顾少言吁了口气,但是心里,却并没有因为顾泽城头部中弹、命悬一线而显得有多兴奋。

  因为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与顾泽城比,确实是有差距的。

  顾泽城在商场上,无往不利,而他,这次二十亿的投资,可能会败的一塌糊涂。

  如果,以后连老爷子也走了,世华全部交由他一个人打理,对他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他现在,只求老爷子能多给他一些世华的股分而已,什么执掌世华的事情,还是由顾泽城来做,或许才是更好的。

  “妈,这件事情,以后别想了。”

  赵丽瞪大双眼,莫名其妙地看着顾少言,伸手去摸顾少言的额头,“儿子,你没傻吧?”

  顾少言有些不耐烦地拍开赵丽的手,“妈,趁着大错还没有铸成,赶紧收手吧,我不想成为第二个顾婉悦。”

  赵丽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口里说出来,“少言,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顾少言拧眉,“妈,我不想再错下去了,就像当初苏沫的事情一样,想后悔,可是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当初了。”

  “儿子,难道你对苏沫,还是念念不忘吗?”

  顾少言想起当年赵丽为了让他给顾家生个长孙而去外面找女人,导致他和苏沫婚姻破灭,就对赵丽有点咬牙切齿。

  “妈,难道你觉得现在的苏沫,还是我能宵想的吗?只怕,我现在去给她提鞋,她都会不屑一顾。”

  话落,顾少言瞪了赵丽一眼,大步就转身离开了。

  “呃…儿子,”赵丽看着自己儿子气哄哄的背影,真觉得莫名其妙,“儿子,你说清楚,你到底怎么啦?”

  可是,顾少言根本就不作丝毫停留地大步离开的了。

  赵丽嗤了一声,“哼,现在,就算我不动手,顾泽城也没几天好活的了,我急什么,等着做顾家的夫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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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沫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整座城市,华丽的灯火已经上演。

  苏沫大脑恢复意识的那一刻,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画面,便是顾泽城倒在地上,头部下面,满地鲜红。

  不过,当她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她床边的慕容谦,手心里传来的,也只有慕容谦掌心里的温度。

  “沫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还痛不痛?我去叫医生。”

  苏沫淡淡摇头,“我没事了,小溯呢?”

  慕容谦看着神情安宁的苏沫,松了口气,扬手,温热的指腹轻轻落在苏沫的额头,滑过她如凝脂般的脸颊,“我让人先送小溯回吉隆坡了,你不会生气吧?”

  苏沫看着慕容谦,三年多来,他从来不会问她会不会生气这样的话,而此时,他却问了出来。

  所以,苏沫怎么可能会不明白,慕容谦的顾虑是什么。

  就算是顾泽城救了小溯一命,那也不可能改变任何事情。

  就算顾泽城知道了小溯是他的儿子,慕容谦,也永远会是小溯的爸爸,除非,哪天慕容谦不要他们了。

  唇角轻扬,苏沫对着慕容谦淡淡一笑,“阿谦,我们也回去吧,我不想再呆在深南市了。”

  慕容谦笑了,开怀的笑了,心中那一点点的顾虑,瞬间烟消云散。

  情不自禁地俯身,慕容谦低头亲吻苏沫的眉心,还有她略显苍白的嘴唇,然后,温柔宠溺而满足的视线与苏沫四目交接,“好,等你的伤口差不多愈合了,我们就回去。”

  飞机上,随时都有发生意外的可能,如果苏沫的伤口没有愈合,飞机哪怕只是遇到小小的汽流发生颠簸,也会让苏沫吃尽苦头。

  所以,他不能拿苏沫的身体,去做做任何的冒险,更何况,他此时有了苏沫仿佛给了他定心丸一样的话,他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嗯。”苏沫点头,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顾泽城倒在地上,头部的鲜血溢了满地的画面。

  垂下双眸,想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苏沫在慕容谦的面前,第一次犹豫了,到底要不要问。

  其实,顾泽城的生死,原本是真的再与她无关,只是,如果顾泽城因为小溯而出了事,甚至是…那她真的能安心么?

  但是,苏沫的心思,又怎么可能瞒得住睿智的慕容谦。

  其实,就算苏沫一开口就问顾泽城的情况,慕容谦也会觉得一点都不过份,毕竟,顾泽城是为了救小溯,才会躺在了病床上。

  因为善良体贴如苏沫,所以,才会过了这么久,还在左右为难地思考,要不要问他关于顾泽城的情况,只是因为在意着他的感受。

  “阿谦,顾泽城他怎么样了?”最终,苏沫还是问了出来,因为,她说过的,任何事情,她都不想瞒着慕容谦。

  慕容谦唇角轻扬一下,“子弹卡在了他的颅骨之中,他暂时没事了,你放心吧。”

  苏沫松了口气,还好,至少,顾泽城还活着,她不想他有事,真的不想。

  “子弹没有办法取出来吗?”

  “风险很高,顾老爷子拒绝把子弹从顾泽城的颅骨中取出来。”慕容谦如实地道,“顾老爷子和季易轩他们会安排最权威的脑科专家的,他们不会让顾泽城有事的。”

  苏沫抿了抿唇角,没有再继续问顾泽城的情况。

  转念,苏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看向慕容谦,不太确定地问道,“这次,还是顾婉悦吗?”

  慕容谦点头,“是,她被硫酸毁了容,谁也不会想到,顾婉悦会冒充另外一个人以病人的身份住在医院里,就在离我们最近的地方,伺机而动。”

  慕容谦温热的指轻,又轻轻摩挲过苏沫的脸颊,眉宇轻拧,眼中带着自责地道,“你放心,同样的危险,我不会让你和小溯再经历过一次。”

  苏沫秀眉淡淡一蹙,顾婉悦,真的是太丧心病狂了,完全失去了人性!

  抬手,苏沫的指尖,缓缓地抚过慕容谦轻拧的眉宇,“阿谦,不关你的事,你不需要自责的。现在,我和小溯,不都好好的嘛!”

  慕容谦握住苏沫的手,放在唇边,薄唇印在了苏沫微凉的手心里,“嗯,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有事,一定不会。”

  苏沫点头,有湿湿热热的液体,涌入了眼眶,却不完全是因为此时慕容谦呵护的话。

  “嗯,我知道。”

  ................

  另外一间病房里,一睁开双眼,顾泽城便头痛欲裂,可是他却拼命地咬紧后牙槽,不让自己因为头部剧烈的痛意而大叫出声。

  守在病房的顾老爷子,季易轩,还有初初和容蓉,几乎是立刻就围了上去,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紧咬着牙关眉宇紧拧着的顾泽城,老爷子立刻让人去叫医生。

  “阿城,你怎么样了?告诉爷爷,哪里不舒服,爷爷现在就让医生想办法。”顾老爷子把顾泽城当成了孩子般,脸上,写满了心疼。

  “爸爸,你是不是很难受?很难受你就哭出来,这样就不难受了。”初初扒在顾泽城的病床上,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仿佛下一秒就会掉出来。

  容蓉深蹙紧眉心,看着此刻因为痛疼而导致面目近乎扭曲的顾泽城,心疼不已。

  “孩子呢?那个孩子怎么样啦?”顾泽城双手抱住几乎快要裂开的头,对于老爷子和初初的话,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般,只顾自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情,“孩子和苏沫,他们怎么样啦?”

  季易轩伸手,一把紧紧握住顾泽城想要去砸自己脑袋的手,声音有力地回答道,“孩子很好,一点事情都没有,苏沫也很好,不会有事。”

  不只是容蓉,就连顾老爷子,也是诧异地看着顾泽城和季易轩。

  什么孩子?!

  谁的孩子?!

  为什么顾泽城醒来,关心的只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孩子?!

  难道,顾泽城出事,跟孩子有关?!

  顾老爷子原本以为,顾婉悦已经彻底灭绝了人性,不仅是要杀了他这个爷爷,就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往日最疼爱的弟弟也要杀。

  但是现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这时,几个医生匆匆冲进了病房,然后围到病床边,检查顾泽城的情况。

  顾老爷子一把抓住一个医生,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孙子怎么样啦?为什么他会这么痛苦?”

  “顾老先生,您请稍等,让我们先检查一下顾总的情况。”

  顾老爷子眉宇紧拧着松开了医生,后退了两步。

  几个医生围着顾泽城快速地检查了情况,然后,为首的医生向顾老爷子说明情况道,“顾老先生,因为子弹压迫神经,顾总现在发生的头痛现象属于正常的。”

  “那他会一直这样子头痛下去吗?”

  “不会,只是间歇性的,而且,头痛的程度,会受到顾总情绪的影响。如果顾总能够保持平和的心境,不受任何刺激,情况会好很多。”为首的医生恭敬地回答道。

  “那现在怎么办?他痛的很厉害。”顾老爷子心急如焚。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吃止痛药或者打止痛针。”

  “不需要,我不需要止痛。”医生的话音才落下,就被顾泽城斩钉截铁地拒绝。

  “阿城......”

  “顾爷爷,止痛药对阿城并没有多大的帮助,你不用逼他。”一旁的季易轩劝道。

  顾老爷子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医生们都退了出去。

  “阿城,为什么会这样?”容蓉看着顾泽城,泪水已经满面。

  顾泽城紧闭着双眼,根本就没有看容蓉一眼,大声道,“走,带着初初走,快点。”

  顾泽城真的不想让初初看到,他这样痛苦难受甚至是歇斯底里发狂的样子,那样,只会吓到初初,只会将他在初初心中那个美好的父亲的形象,一点点毁掉。

  “不,爸爸,我不走,我要陪着我。”仍旧扒在床边的初初去拉顾泽城仍旧抱着头的另外一只手,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初初陪着爸爸,爸爸就不会那么痛了。”

  顾泽城拼命地控制着自己头部的巨痛,紧拧着双眉看向初初,抬手宠爱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初初乖,跟妈妈回家,等爸爸的身体好了,就回去,好吗?”

  初初泪眼汪汪地看着,声音颤抖着道,“爸爸会不会又骗我,等我回家了,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呢?”

  顾泽城的唇角,努力扯出一丝笑容,安抚着小姑娘道,“不会,爸爸以后再也不骗你。”

  “阿城,求你了,让我和初初留下来吧......”容蓉站在初初的身后,近乎哀求地道。

  季易轩看着眼前的人,他当然明白,为什么顾泽城只想让容蓉带着初初离开,所以,劝容蓉道,“容蓉,你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好他,等改天他好一些了,你再带着初初来看他。”

  顾老爷子叹气,也挥挥手,示意容蓉带着初初先回去。低呆反血。

  看着季易轩和顾老爷子,容蓉终于不再坚持,抱起初初,“初初,爸爸现在生病了,我们不能再惹爸爸生气了,先跟妈妈回家,好吗?”

  初初撇着嘴,很不情愿的看了一眼大家,点点头,“好,那我们明天再来看爸爸。”

  容蓉点点头,“好,我们明天再来看爸爸。”

  ........

  等容蓉和初初离开后,顾泽城紧闭着双眼控制着自己不要因为头部的巨痛而失去理智,沙哑地声音道,“爷爷,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季易轩和我的秘书照顾就好。”

  此时的老爷子正是满心困惑的时候,不把心中的困惑解开,即使顾泽城暂时没有大碍了,他又怎么会离开。

  “阿城,你中弹,到底是因为什么?”

  “爷爷,”因为头部剧烈的痛意,顾泽城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来减缓疼痛,“我确实是......为了苏沫的孩子......才中的枪。”

  顾老爷子英挺的眉宇紧拧,却一点都不诧异,顾泽城为了苏沫,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了。

  只是,顾老爷子突然间便想到了什么似地,继续问道,“阿城,苏沫的孩子,是不是和你......”

  “爷爷,现在的苏沫,和你并没有任何关系,她能毫不犹豫地为你挡枪,难道我就不能为她的孩子挡枪吗?”在没有百分百的确凿证据证明那个小男孩就是自己的儿子之前,顾泽城不会让人知道这件事情,即使是顾老爷子,他也不想。

  顾老爷子心弦一颤,是啊,苏沫能不假思索地为他挡枪,那么顾泽城为苏沫的孩子挡枪,那也再正常不过了。

  “顾爷爷,您就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就交给我和夏莎莎来照顾吧。”说着,季易轩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角落里,从头到尾都一言未发的夏莎莎。

  而此时的夏莎莎,正垂着头,仿佛在思考般。

  “好吧,易轩,辛苦你了。”说着,老爷子走向季易轩,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易轩点头,目送顾老爷子出了病房。

  等顾老爷子离开了,病房门被关上之后,一直沉默着当空气的夏莎莎这才来到病房前,质问道,“姐夫,其实你救的那个孩子,就是你和姐姐的孩子,对不对?”

  顾泽城紧闭着双眼,抑制着自己的头部的巨痛,根本不答话。

  季易轩看了夏莎莎一眼,眉宇一拧,也没有说话。

  夏莎莎看着两个沉默不语的男人,转头就往病房外走去,怒气冲冲的样子,好像要吃人一样。

  “夏莎莎,你去干嘛?”季易轩赶紧叫住她。

  “去找我姐姐,问她为什么要让姐夫的孩子叫别人‘爸爸’。”夏莎莎头也不回地答道。

  听着夏莎莎的话,季易轩立刻箭步冲过去,然后一把拽住夏莎莎,“你有什么资格去质问苏沫?你又拿什么去质问苏沫?”

  夏莎莎气愤地一把甩开季易轩的手,“我是没有资格,但是姐夫有资格,姐夫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不感动不领情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让姐夫的孩子叫别的男人‘爸爸’?”

  “夏莎莎,够了。”顾泽城紧咬牙关,“我和你姐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姐夫......”

  “如果你不想呆在这里,就给我滚!”

  季易轩也看着夏莎莎,明确地警告她道,“夏莎莎,今天的苏沫,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她和顾泽城的事情,更加不是你能清楚和有资格过问的,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照顾好顾泽城,要不然,就跟顾泽城说的一样,立刻滚。”

  “季易轩,你......”夏莎莎有些咬牙切齿地瞪着季易轩,顾泽城是她的老板,对她大呼小叫也就算了,可季易轩是她什么人呀,凭什么也对她大呼小叫。

  季易轩清亮而凌厉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夏莎莎,丝毫都不想因为她是女人,就对她退让。

  夏莎莎狠狠地瞪了季易轩一眼,“我才不滚,我凭什么滚,我就呆在这里,气死你!哼!”

  季易轩看着眼前小女人样子的夏莎莎,不由扯了扯唇角,轻笑了一下,“那就老实点,别在乱叫。”

  “我有乱叫嘛,我又不是狗。”夏莎莎无理道。

  “好好好,你当然不是狗,所以,请别再乱说话乱发脾气,乖乖地呆着就好。”正所谓好男不跟女斗,季易轩才不想在夏莎莎这里,浪费唇舌。

  所以,话落,他便转身回到了病床边,一屁股坐到了床边的沙发里。

  “夏莎莎,你先出去吧,和跟季易轩有话要说。”顾泽城的头痛,似乎慢慢得到了缓解,说起话来,听上去也没那么难受了。

  夏莎莎看了顾泽城一眼,又狠狠瞪了季易轩一眼,什么也没有再多说,大步离开了病房,去外面守着去了,然后打电话给小叠山,让陈婶为顾泽城做一可口有营养的东西送到医院来。

  电话那头的陈婶还不知道顾泽城住院了,一听说顾泽城在医院,本能地就想到,是不是顾泽城的身体熬不住出什么问题了,哪里可能会想到顾泽城是中了枪。

  陈婶心里不由阵阵心疼,立刻答应了好,便挂了电话,去给顾泽城准备可口的饭菜去了。

  病房里,真的如医生所说,顾泽城的头痛,真的只是间歇性的,而且会受到情绪的影响。

  当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之后,剧烈的头痛也开始缓解了,因为一开始实在是太痛,所以,现在稍微开始缓解,顾泽城便能忍住了,紧拧着的眉宇,也渐渐松开,面目也恢复了平静,仍旧是那张英俊到人神共愤的脸。

  “除了遗言,其它任何的话,想说就说。”被刺激了一整天,又担惊受怕了大半天,季易轩也真的是累了,再加上身体原本就没完全恢复,所以,季易轩整个人都疲惫地靠进了沙发里,彻底放松下来。

  其实,他和顾泽城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过了,也没有过任何的联系,但是不可否认,即使再长时间不见面不联系,也改变不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情份。

  虽然,他到现在都认为,顾泽城对苏沫所犯下的错误和罪孽,不值得被原谅,但是,当看到顾泽城真正有事情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顾泽城看着季易轩,真的庆幸,自己这辈子交了这样一个真兄弟。

  “那个孩子,是我的,对吗?”

  季易轩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微眯着双眸看着顾泽城,他很了解顾泽城,以顾泽城霸道强势的个性,如果,他肯定地回答顾泽城,小溯就是当初车祸的时候苏沫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那么,顾泽城会不会因为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叫另外一个男人做“爸爸”而要去跟苏沫抢儿子。

  苏沫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和痛,失去了太多,而且,季易轩比任何人都清楚,小溯对苏沫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所以,苏沫一定不可以失去小溯。

  而且,苏沫跟慕容谦在一起,是真的很好,至少,比跟顾泽城在一起,要好。

  “不是,那个孩子,是苏沫跟慕容谦收养的。”

  “不,不可能!”突然,顾泽城的头又剧烈地痛了起来,让他难以控制,所以,他压抑地低吼着,“季易轩,我自己的儿子,难道我自己看不出来,感觉不出来吗?”

  “顾泽城,你凭什么只是因为见了一面,听到孩子叫苏沫‘妈妈’,就断定那孩子是你的儿子。”季易轩无法忍受的,就是顾泽城的自以为是,就像苏沫告诉他,那场烧死他母亲的大火与她无关的时候,因为自为以是,顾泽城毅然选择了不相信一样。

  所以,季易轩轻易地就怒了,声音也染了几分愠色地质问顾泽城道,“你难道忘记了,当年的车祸,苏沫伤的有多严重,又流了多少血,在那种情况下,你觉得那个孩子还有可能保住吗?”

  “你把那个孩子想像成你的儿子,为他挡子弹,只不过是想减少你自己心中的罪孽与愧疚而已。”季易轩的情绪,愈发激动,出口的话,愈发伤人,“而苏沫呢?她那么深地爱着你,事事为你考虑,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得到的只是你姐姐一次又一次想要至她于死地,还有你的不信任和见死不救?可是,即使是这样,在顾老爷子有危险的时候,苏沫还是毫不犹豫地就用自己的命去救老爷子的命。而你,到了现在,还只是自私地想着洗刷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不曾真正为苏沫考虑过一分一毫。”

  顾泽城听着季易轩字字清晰有力的质问声,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尖刀,再次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上,鲜血汩汩。

  此刻,头再痛,也不及心上的痛。

  那个孩子,真的不是他的儿子么?真的不是么?

  他和苏沫的孩子,真的没了吗?真的没了吗?

  对不起,沫儿,对不起......

  眼角的泪,不知不觉便涌了出来,顾泽城的眼前,渐渐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剧烈的疼痛,让顾泽城再次陷入了昏迷当中。

  季易轩看着昏迷过去的顾泽城,身为医生,他知道,并不会多严重。

  深深地叹了口气,季易轩无奈地道,“顾泽城,放手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也更加不要再伤害苏沫了,一切都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