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袅袅地白烟,从慕容谦的唇齿间缓缓溢出,然后,再狠地吸一口,可是。就在这时,电梯门突然“叮当”一声打开,慕容谦眉宇倏地一蹙,回头朝电梯口望去。
“夫人!”看到突然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苏沫,守在电梯口的保镖门齐声道。
苏沫!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最狼狈不堪的时候,最无法面对的时候,苏沫要突然出现?
“沫儿......”慕容谦看着从电梯里大步跨出来的身影,下意识地叫出苏沫的名字,这个在他心里一直念着的名字。
慕容谦的声音,虽然很小,可是苏沫却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她侧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慕容谦指尖夹着点燃的香烟。还有他眉宇间溢出的无限自责与痛苦,苏沫的心湖不由猛然一颤,却来不及多做任何的停留,毅然朝手术室的方向冲去。
“住手,让里面的医生住手!”苏沫边冲向手术室边大声喊着。
“夫人,您......”手术室门口的保镖想要阻止苏沫。可是,谁也不敢对苏沫动手去拦她。所以,苏沫却轻易地推开了他们,大步径直冲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医生已经给苏晓莹打了麻药,此时的苏晓莹正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除了眼角还在往下流的泪,一动不动。
“住手!”看到医生拿着一根细长的管子就要从苏晓莹的下体探入,苏沫立刻呵止医生。
突然有人闯进来,医生明显地愣住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夫人,您还是出去吧。”这时,有保镖跟了进来,低着头对苏沫道。
苏晓看了保镖一眼,锐利的目光。又投向给苏晓莹做手术的医生,“谁都不许动手术台上的人,更加不许动她肚子里的孩子。”
所有的医生和护士看着气质高贵优雅而大气,声音不怒自威的苏沫,都不敢再妄动。
“沫儿,为什么你要来?”
身后传来慕容谦那带着祈求甚至是一丝卑微的声音,苏沫的整颗心,猛然颤动,忽然就觉得好痛。
转身,苏沫看着慕容谦,走向他,努力笑着,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温暖明媚,比任何时候都温暖明媚。
“阿谦,你知道的。我喜欢孩子,留下这个孩子,好吗?”
苏沫来到慕容谦的面前,伸手,抚上慕容谦的脸,然后仰头,娇艳的红唇凑近,轻轻地啄慕容谦那带着凉凉的淡淡烟草气息的薄唇。
这个时候,跟在慕容谦身后的助理醒目地对着保镖和医生使眼色,让他们都离开。
在这种时候,大家都是高度会察言观色的,助理的一个眼色,让大家都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苏沫和慕容谦两个人。
慕容谦也努力扬了扬唇角,却发现,此刻,让他对着苏沫笑,真的好难好难。
抬手,慕容谦抚上苏沫的手背,将她的手,握进了掌心里,英俊的眉宇禁不住地拧了拧,还是努力扬起了嘴角,“沫儿,我知道你喜欢孩子,我们收养别的孩子,你想收养多少都可以,好吗?”
苏沫摇头,心疼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仍旧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明媚而灿烂。
“不,阿谦,这不同的,你知道,这不同的。”
慕容谦的眉宇,慢慢地拧紧,“沫儿,除了你生的,其他的任何一个孩子都没有不同。”
苏沫的眼泪,终于不听话地滑了下来。
为慕容谦对她的这份深爱,对她的这份坚定与呵护,心疼不已。
“阿谦,可是这个孩子的身上会留着属于你的血,他(她)是慕容家的孩子,这个孩子才是真正的慕容家的孩子,你明白的。”
“不是。”慕容谦斩钉截铁地否认,“只有你生的才是我慕容谦的孩子,除了你,谁也没有资格生下我的孩子。”
“阿谦......”苏沫低头,眸底,涌起无数的黯然伤怀,“你明知道的,我已经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我已经不可能生下你的孩子了。”
慕容谦看着苏沫,她带着颤抖的声音,让慕容谦的整个心都快碎了。
伸手,慕容谦将苏沫紧紧地搂进怀里,用力的抱紧,低头,薄唇贴在她头顶的发丝上,语气坚定地低喃道,“不,沫儿,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知道我不在乎,我们有小溯就够了,小溯就是我的孩子,就是慕容家的孩子,他就是。”
苏沫将脸埋在慕容谦的颈窝里,眼泪不停地滑下。
她何尝不知道,慕容谦不在乎她是不是还能有孩子,又何尝不知道,慕容谦有多爱她有多在乎她。
正是因为慕容谦对她如此的深情不怠,她才不能这么自私。
猛然用力,苏沫一把将慕容谦推开,往后退了一步,用那样坚定的目光看着慕容谦,低吼道,“可是我在乎,我很在乎,我很在乎我霸占了你所有的爱却什么也不能给你,甚至是连一个有着纯正慕容家血统的孩子都给不了。”
慕容谦站在离苏沫两步远的距离外,怔怔地看着苏沫,他没有想到,苏沫仍旧如此的在意着她自己不能为他生孩子的事实。
“阿谦,算我求你,留下这个孩子,就当这个孩子是我生的,好吗?”
慕容谦英俊的眉目,紧紧地拧着,靠近,慕容谦扬手,温热的指腹落在苏沫的脸上,那样温柔那样怜惜地一点点拭去她脸上的泪。
“沫儿,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
苏沫眉心蹙起,模糊的泪眼望进慕容谦那深邃浩瀚的眸底,“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犯了一次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错误。”
苏沫抬手,握住慕容谦的手,拼命摇头,“不,阿谦,这不是你的错,不是的。”
“如果不是我之前一直无法正视自己的心,不是我那晚去陪顾泽城动手术,你就不会心情不好,更加不会喝醉把苏晓莹当成是我。”
苏沫看着慕容谦,唇角,自然而然地扬起丝丝甜蜜幸福的笑容,“你知道嘛,如果不是那晚发现了苏晓莹爬上了你的床,我根本就还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那么深地爱上了你,不想任何别的女人占有你,已经不能失去你,更加不想离开你。”
“所以,我才什么也没有告诉你!不是怕你会自责,怕你会内疚,而是,我是真的不想让你知道,除了我,这个世上还有别的女人拥有过你,哪怕只是你的身体。”
慕容谦看着苏沫,她的话,就犹如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药,瞬间治愈了他心底所有的痛,抚平了他心中被一根根毒针扎中的伤口。
“沫儿......”慕容谦看着苏沫,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沫扬唇,梨花带雨,笑魇如花,“所以,不要自责,不要内疚,更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否则,更自责更内疚的那个人只会是我,更觉得对不起的那个人,也会是我。”
“沫儿......”慕容谦蓦然伸手,再次将苏沫紧紧地抱进怀里,甚至是想要将苏沫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再也不要分开,哪怕一刻。
苏沫的侧脸,在慕容谦温暖的颈窝间摩挲,轻喃着哀求道,“留下这个孩子,好吗?让我来教他(她),就像你教小溯一样,长大了,他(她)一定会很优秀的。”
“沫儿,我们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阿谦,就算为了我,好吗?”
慕容谦闭上双眼,深深地吁了口气,良久之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好!不过,我不能让这个孩子生活在我们的身边。”
听到慕容谦终于妥协的声音,苏沫心里所有的不安与顾虑,这一刻,才全部放下。
“好,只要留下这个孩子,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这个时候,她怎么可以要求的更多,只要慕容谦愿意留下孩子,往后的时间还很长,她一定可以慢慢说服慕容谦,让他接受这个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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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莹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当她睁开双眼,习惯性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发现孩子还在的时候,心底,已经没有了欢喜,有的,只是无限的悲凉,还有,隐隐的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什么东西在心中疯狂地翻涌着。
其实,那是一种不甘,是一种怨恨。
只是,此刻的苏晓莹还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而已。
“醒了。”
正当苏晓莹的齿贝咬紧,双手慢慢紧握成拳头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然后一道淡凉的声音传来。
苏晓莹侧头望去,只见林奕寒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只是,此时林奕寒的脸上,再没有以往的那种温和,而是一种连对陌生人都不如的淡漠。
几乎是一瞬间,苏晓莹就松开了自己紧握的拳头,然后,眼里,涌起无限楚楚动人的委屈来。
“奕寒......”苏晓莹轻唤着林奕寒的名字,眼里的泪水,瞬间就滑了下来。
林奕寒眉宇一拧,淡淡瞥了苏晓莹一眼,然后,再不看她,径直走到了窗前,有些乡虚无缥缈的视线,投向了窗外。
“不要再叫我‘奕寒’,也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哭,因为我们没那么熟,也完全不再有这个必要了。”林奕寒的声音,清清冷冷,不带任何一丝的感情。
其实,在今天以前,苏晓莹是真的没有把林奕寒放在心里,可是,此刻,她觉得林奕寒就应该是她的救护神。
“那你之前对我的喜欢,都是假的吗?”
林奕寒唇角淡淡扯了扯,勾勒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没想到,这种问题,苏晓莹居然还有脸问得出口,这次,果然是他错了。
不过,幸好,他的失误,并没有给苏沫和慕容谦带来任何的伤害与损失。
“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难道,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也只是想玩弄我吗?”
苏晓莹的一个“也”字,让林奕寒又讥诮地笑了,不过,他也并不打算苏晓莹能有自知之明,意识到她自己的可笑之处。
“你记得那次董事长在深南市住院的时候,你买了一束百合花跟我一起去看她吗?”
“这跟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又有什么关系?”上爪圣亡。
“当然有。”林奕寒继续道,“只因为那次你细心地将半瓶喝剩的矿泉水潵在了百合花上,所以,我便觉得,你应该会是和西娅一样,是一个有灵性而且善良聪慧的女孩。”
林奕寒的话,让苏晓莹错愕地瞪大了双眼,答案脱口而出,“你喜欢的是慕容夫人!”
林奕寒唇角扯了扯,这次,却不是讥诮,而是一抹苦涩,“不过,和你喜欢慕容谦不同,因为我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不该做,而且知道,怎么样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林奕寒的话,不知道刺激了苏晓莹的哪根神经,突然就让她再次咬紧了后牙槽,双手,又渐渐紧握成了拳头。
“林奕寒,你没有资格说我,至少,我有努力为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去争取过,而你,却永远只能站在暗影里,永远也不敢让慕容夫人知道你喜欢她。”
林奕寒笑,虽然他现在对苏晓莹,是真的已经厌恶至极,不过,他却不希望她再做出任何伤害苏沫和慕容谦的事情来。
“是谁给了你这样的勇气去争取你幻想着要得到的东西?是董事长吗?还是,因为那天晚上,你听到慕容谦嘴里念着的是“沫儿”的名字,而不是董事长的名字‘西娅’?”
苏晓莹一惊,没想到,林奕寒会知道这些,“难道不是嘛,难道慕容先生心里不是还爱着另外一个女人吗?”
唇角不由继续一扯,林奕寒问,“你想知道‘沫儿’是谁吗?”
林奕寒的话,让苏晓莹突然无所适从,‘沫儿’是谁?她也很想知道,这个叫‘沫儿’的女人是谁?
“沫儿就是西娅,就是董事长,就是现在的慕容夫人,是慕容谦从十一年前就爱着也是唯一爱着的女人。”
期待以久的答案就这么突然地被鲜血淋漓地揭晓,那么猝不及防,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苏晓莹的心上,让她震惊的无以复加。
“不,林奕寒,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你在骗我!”苏晓莹突然就歇斯底里地大吼,完全失去了理智。
林奕寒缓缓转身,看着脸色苍白近乎发狂的苏晓莹,眸底的光芒,愈加冷冽了几分,“苏晓莹,我今天之所来,唯一的目的只是想告诉你,别再妄想本该不属于你的东西,本本份份地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安安静静地生下你肚子里现在的这个孩子,否则,后果,将是你想像不到的。”
话落,林奕寒再没有多呆一秒,迈开步子,大步便往病房外走去,身影,没有丝毫的留恋。
听到门“嘭”的一声被关上,苏晓莹的眼里,豆大的泪珠滑了下来,苍白的嘴唇,更是被咬出了血,可是,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她当然会生下这个孩子,要不然,所有她所受的屈辱,要找谁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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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南市,济仁医院。
顾泽城的病情,比季易轩想像的要恶化的更快,不过一周的时间,顾泽城便已经不能自己下床活动了。
顾泽城的肝功能退化,绝大部分的肝脏细胞坏死,现在,顾泽城最需要的,就是以量快的速度找到合适的肝脏供体,做肝脏移植,否则,再耗子下去,没有人能保住他的命。
原本,顾重川是最合适的肝脏供体提供者,可是经过查检,顾重川的肝脏也存在很多问题,根本做不适合做移植。
季易轩和顾老爷子在全市甚至是全国的医院寻求帮助,征求合适的供体,可是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一周下来,根本没有任何适合的供体。
“二哥,以城哥哥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刚从顾泽城病房出来的季怡宁冲进季易轩的办公室,哀求道,“明明我就是最合适的供体,所有的数据都能匹配成功,为什么你还要等?”
季易轩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紧拧着眉宇看向季怡宁,“怡宁,天下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包括我和爸妈,只要还有别的选择,我们都不会愿意看到你躺到手术台上去。”
季怡宁摇头,“二哥,你是医生,你是整个深南市最出色的医生,你很清楚,从我的身体里切除一半的肝脏给顾泽城,对我以生的生活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我还会是好好的我,不会有事的。”
季易轩垂眸,看文件,没有答话。
季怡宁说的话,他当然明白,只是,他是真的不想违背父母的意愿,不到最后一刻,不会让季怡宁来做这个供体提供者。
“二哥,我求你了。”见到季易轩不说话,季怡宁饶过他的办公桌,直接拿掉他手上的文件,“你知道城哥哥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的,我从小就喜欢他,而且,这一辈子,我也只会喜欢他一个人,如果他死了,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嫁给别人。”
季易轩看着季怡宁,深叹了口气,“怡宁,为什么你不学好的,要学顾泽城的偏执,就算你这一辈子都只喜欢他一个人,可他心里一辈子放不下的人,只会是苏沫。”
其实,季易轩是矛盾的,一方面,他真的希望有一个女人能像季怡宁这样,能一辈子守在顾泽城的身边,不计名份,不计得失,一辈子对顾泽城默默地付出。
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能有一个男人像顾泽城爱苏沫那样爱着季怡宁,让季怡宁一辈子都能幸福快乐下去。
唉!但现在看来,似乎要同时达到他的这两个想法,是不太可能的了。
“二哥,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这一辈子还能看到城哥哥好好的活着。”
季易轩拧眉,发现自己拿自己的这个妹妹,是真的没有办法。
“好吧,再等一天,如果明天的这个时候还没有适合的供体出现,我会安排手术。”季易轩从季怡宁的手上拿回自己的文件,又道,“这二十四小之内,你做好一切接受手术的准备,好好休息。”
终于得到季易轩的许可了,季怡宁兴奋地点头,给了季易轩一个熊抱,“二哥,还是你对我最好!”
季易轩斜睨了季怡宁一眼,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还有,这件事情,你能不能别让城哥哥知道?”
季易轩挑了挑眉梢,“我当然不会跟他说,但我不能保证他不会从别人那里知道。”
“那手术前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爸妈,这样你总能做到吧。”
季易轩又深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这回,他是等着被他老爹和老妈骂了。
看着季易轩的表情,季怡宁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灿然一笑,讨好道,“大不了,以后要是爸妈反对你跟夏莎莎在一起,我站在你这边替你说好话。”
季怡宁的话倒是提醒了季易轩,对啊,他跟夏莎莎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是时候,带着夏莎莎去见一见他的父母了。
斜了季怡宁一眼,季易轩果断地下了逐客令,“没事赶紧走吧,我和夏莎莎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操心,如果明天真的要手术,你还不如好好想想,手术后怎么安抚爸妈吧。”
季怡宁一笑,“到时候木已成舟,爸妈心疼我还来不及,我才不用担心。”
季易轩又斜了季怡宁一眼,对啊,有事的,只会是他。
看着季易轩突然有些愁苦的表情,季怡宁又是一笑,欢快地出了季易轩的办公室。
只要顾泽城会好起来,其它任何的事情,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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