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越来越剧烈,被狂风卷起一个连着一个朝我们劈头砸下来,打得我们东倒西歪。
乔恩此时脸色毫无血色,黝黑中透着一层死灰,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重心,身体也一点点歪斜下沉。哪怕是凭着浮力我也快撑不起了,抱着他的手一直在抖。
无名岛明明遥遥在望,可我就是游不过去,力量在迅速透支,我身体越来越感到乏力。
死亡,在朝我们慢慢逼近。
我后悔极了,如果不是我任性的要乔恩教我开游艇,也不至于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该怎么办?我举目望着四周汹涌澎湃的海浪,恐惧极了。
“乔恩,乔恩你醒醒啊?”我轻轻拍着乔恩的脸,发现他的气息微弱得快要没有了,我顿时就泪如雨下了,“你一定要撑着,撑着,我死也要把你带回去的。”
想起在攀岩时他一口气抱着我下山时的情景,想起他在我耳边一声声的鼓励,我似乎有了些许力气。我没再浪费时间,深吸一口气又抱着他朝岸边游去。
我再不去看那遥远的距离,只是抱着他往前游,死死咬着唇,拼着最后一口气。
“快,人在那边!”
“快快快,救护车叫过来候着。”
“她要是出事了,咱们几个准得吃不了兜着走。”
“妈的叫你看着点你死哪去了?”
我隐约听到前方传来这样的对话声,于是支起了头,瞧着有游艇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这边来,鼓的那口气在瞬间泄去。我顿时手一软,乔恩就顺势沉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我两眼一黑也跟着他沉了下去。仿佛间,我感到有几只手在同时用力拽我……
耳边有嘈杂声,如菜市场那边烦死人。紧接着是一片静谧,令人窒息的静谧。我在黑暗中沉浮,隐隐约约感觉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其实只是力气用尽虚脱了,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被医生抢救的时候依稀还有知觉,只是倦得睁不开眼睛,想睡,踏踏实实睡一觉。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被一阵争吵声惊醒。
“她怎么还没醒过来?告诉你们,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几个就***自己跳海里去喂鲨鱼吧。”
“老大,这次真不怪我们,不过就吃顿饭的功夫她人就没影了。”
“你还好意思吃饭?你要弄清楚你可是保镖,保镖的职责是吃饭吗?”
我醒来的时候没有离开睁开眼睛,因为很惊愕。方筝怎么也在阿联酋呢?难道救我的这些人是她派来暗中保护我的?
那乔恩呢?
我心下一沉,慌忙掀开了眼睛,正对上方筝那余怒未消的双眸。她怔了一下,连忙走了过来。
“醒啦?感觉怎么样?”
我环视了一下房间,又看了眼那几个清一色西装革履,眉宇间英气逼人的男子,完全没有印象。他们个个朝我讪笑着,一脸办事不利的懊恼。
我拧了下眉,看向方筝,“乔恩呢?”
“就那黑大个啊?他没事,突发心肌梗,已经被抢救过来了,就在你隔壁病房待着呢。”
看到方筝那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心总算是放下来了。连忙拔了手上的吊针,急急的要下**,她一下子把我摁回去了。
“你干嘛?”她挑了挑眉。
“我去看看他。”
想起在海里的一幕,我依然有些后怕,没见到乔恩本人我还是不放心的,就又推开她要下**。
方筝蹙了蹙眉,不悦的瞪了我一眼。“你就对他那么上心?”
“他是我的偶像,曾经又救过我,我难道不应该上心?”我没好气的瞥她一眼,又道,“咱们俩的帐,回头来算。”
我说完就趿拉着拖鞋走出去了,转到右边,身后传来方筝幽幽的声音“走错了”。于是我又转到左边,在门口瞄了眼是乔恩就推门走了进去。
他还在昏睡,脸上已经没有那层死灰色了,不过唇瓣还苍白干裂,很憔悴。他手上还打着点滴,一动不动的。
我在他身边坐下,心头悲喜交加,特别的感慨。幸好他没有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对了。
方筝也走了进来,斜靠着窗台睨着我,眼底若有所思,“秦诺,你似乎特别关心他。”
“我来这里是工作的,他是我老板,你说我要不要关心他?”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问,回头淡淡反驳道。
“仅此而已?”她还一脸狐疑的样子,令我很是莫名。
“那你觉得是什么?”
她耸耸肩没有讲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盯着我。我被她盯得火冒三丈,起身一把拽着她走出了病房,她也配合,乖乖跟了出来了,还拉上了病房的门。
我一出门就甩开了她的手,靠着墙壁冷冷打量着她,“说吧,你又和陆震打算怎么骗我了?他说为了保护你和小小把你们关押了,那么你出现在这里是几个意思?”
她派人保护我,我很感谢,但与此同时我也非常生气。我讨厌他们做什么事都把我排除在外,都在悄悄进行。
他们把我当做什么?绊脚石?累赘?还是看在我曾是凌枭女人的份上照顾我一下?那能不能在做这些事的时候知会我一声,让我知道身边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在如影随形。
方筝对我的生气很不以为然,笑了笑道,“我们当然是奉凌老先生之命保护你咯。”
“保护我?如果我没说错,你的职责应该是去保护凌枭吧?他怎么样了?不,他怎么样你都不要告诉我,他一定还活着。”
我知道她和陆震是一丘之貉,在我问及凌枭的事情上永远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我不想听到他们任何敷衍的话,我会怒不可遏,会爆发。
与其我如此斯文扫地,还不如不要去碰触这一块。我靠自己去报仇,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直到我把那该死的杜家人绳之以法。
方筝听到我愤慨的话愣了一下,“你似乎很反感我?”
“不是似乎,是确实非常反感!你带这些人走吧,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回去告诉陆震,他再也不是我义兄,以后我的事情你们少管。”
“秦诺,你太偏执了,师兄有些事也是为你好。”她脸色沉了下来。
“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没有你们我会更加坚强。马上滚,否则我翻脸了。”我指着走廊尽头,毫不客气的呵斥道。
我不管他们的出现是什么目的,我真的已经烦透了。方筝动了动唇想再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她叹了一声,带着那几个保镖离开了。
我颓然的回到乔恩的病房,坐在病**前难过不已。方筝的出现似乎间接证实了一件事情:凌枭可能真的走了,若不然她不会丢下他来阿联酋的。
我终于还是失去了全部,孩子和挚爱的男人,都因为我而离开了。我就是个祸害,跟谁在一起谁就倒霉。也幸好这次乔恩没有事,否则我肯定无法原谅自己。
心很痛,比面对死亡时更加痛苦。
我一直不愿意接受凌枭离开的事实,因为我没有勇气来承受他又一次离开。所以我把方筝赶走了,我不想看到她和一切跟凌枭有关的人和物,我就当他还活着。
“宝贝,你怎么了?”
虚弱的声音透着浓浓关切,我抬起头,看到乔恩满眼柔光的看着我,眼底的血丝还没有散尽,看着有些红。
我慌忙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我没事,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是急性心肌梗,还好没太大事。”
“对不起吓到你了,一直没告诉你我有遗传性心脏病,平时没发作就没在意。”他顿了顿,又道,“谢谢你救我回来。”
“也不是我救的啦,我到最后也支撑不下去了,是方筝带人来了。”看到乔恩一脸感激的样子,我特别不好意思。
“那你怎么样?有问题吗?”
“我没事,我水性好。”
“没事就好,哎,都不敢去想当时的情景,我以为可能就去见上帝了呢。”他揶揄道,支起身子想坐起来,我连忙给他支高了**头,又把医生叫了过来。
“乔恩,你有心脏病,为什么还那么喜欢极限运动啊?”我有点纳闷,按理说他应该规避一切剧烈运动。
“就因为有病,才想去挑战不能挑战的啊,要不然过一辈子多可惜。”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又道,“改天教你去滑翔,那个更好玩。”
“……”
瞧他一脸认真的说,我竟无言以对。我想就算他敢,我也不敢了。
医生很快就来了,给乔恩做了一系列检查过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瞄着他,“乔恩,你的手术不能再拖了,要尽快。”
“好啦我知道,你出去吧。”
乔恩不耐的摆摆手,似乎并不想提及这事。我很疑惑,难道他的心脏病很严重么?已经到了需要做手术的地步了?
“唉,你真固执。”医生摇摇头走了出去,我瞥了眼乔恩,看他神色有些不自然。
“你为什么不做手术?是不是很危险?”我迟疑的问道。
他没回答我,只是瞥向了窗外,神色忽然间落寞了起来。我不好再问什么,就给他掖了掖被子走了出去,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我来到了住院部外,才发现这里不是无名岛,而是在迪拜市。
医院里来往的人很多,大都穿着长长的衣袍,头上还带着头巾,女人们甚至还蒙了脸,就剩下一对眼睛在外面了。
我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睨着来来往往的人发愣,忽然间看到一个让我万分憎恶的人从人群中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