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不去!老子不去!”

  滨海市西郊飞虎团基地,会议室里传来程燕西的咆哮,“什么缅疆军区的女子特种兵,随便找个人来带他们还不行吗?凭什么让我去?说了不去就是不去!老子哪有这些闲工夫带一群女兵?!缅疆军区没人了吗?”

  滨海军区政治部干部部的几个人站在会议室里,跟飞虎团几个军官站在对立面,看着听到任命后就一脸狂躁的程燕西,无奈的解释道:“训练女兵是一方面,主要目的还是让首长您担任此次军演的总指挥啊!您要往长远看。”

  袁丰旭站在一旁,将近三年的时间,在程燕西养病的日子,他已经晋升为副团长。袁丰旭皱着眉,一直在思量,却没有说话。

  “团长,咱们不去。”李玮在一旁道:“咱们滨海军区的长官,凭什么去缅疆军区当总指挥?这是上头给咱们难题呢?万一不能服众,搞砸了……”

  “滚你奶奶的!”程燕西突然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拍在李玮脑门上,“老子什么时候把事情搞砸过?照你这么一说,老子要是不去就成没骨气了是不是?”

  “哎呀,团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玮摸着自己疼得发麻的后脑勺,埋怨道:“团长你下手也忒重了!”

  “燕西啊,”干部部主任叹了口气,开口道:“咱们就当这不是军令,就算是个请求。你想想,你父亲他安排你这么个工作,总是有理由的吧?他还能害你不成?”

  程燕西皱了皱眉,大脑飞速运转。

  “而且司令也说了。”那主任别有深意的看了程燕西一眼,“首长您不去,会后悔的。”

  “后悔?”程燕西眼神顿现疑惑的色彩,“为什么会后悔?”

  “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那,不然等我们团长回去考虑考虑,下午给你们答复怎么样?”袁丰旭此时却发话了,深深的看着程燕西,“怎么样?”

  程燕西的眼神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看到袁丰旭严重的猫腻,程燕西点点头。

  “那好,我们就等小首长您给我们一个答复。”

  “嗯。”程燕西点点头,送干部部几个人出去,再返回会议室,程燕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袁丰旭道:“来来来,说说你的高见。”

  “嘿嘿……”袁丰旭一笑,“说不上高见,只是,团长你想想,你是在缅疆出的事,司令员要把你调到缅疆军区,你不觉得很奇怪,很巧合吗?”

  提到‘缅疆’,袁丰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季凉,三年来他都查不到季凉去了哪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季凉的消息被人刻意隐瞒了,而如今,缅疆的事却被程旭提起,难道,季凉终于要回来了吗?

  “你觉得,我是选择去好吗?”程燕西问着,可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有些情绪,在心里蠢蠢欲动。

  “当然好。”袁丰旭一笑,“如果去了发现跟想象中不一样,就说忽然头疼,再调回来修养不就得了?”

  “你小子。”程燕西拍了拍袁丰旭的肩膀,“你的方法绝了。”

  “那首长……”

  “去,当然去!”程燕西一抬眉,眼中露出势在必得的情绪,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又纠结起来,“去带女兵,不知道小然会不会吃醋。”

  程燕西这么一说,袁丰旭的脸当即拉了下来,“如果这她都吃醋,那就太不识好歹了。”

  “这么久了,你对小然怎么还有成见?”程燕西笑道。

  袁丰旭哼了一声,“不说了。”

  程燕西耸耸肩,摸了摸脖子上的枫叶项链,眸中闪过一丝温柔,说道:“其实,小然她很好的。”

  袁丰旭眼中闪过一抹悲痛与无奈,真正好的人,是季凉啊!可如今,季凉的名字竟然程燕西的禁忌,这是上天的捉弄吗?

  两年前,程燕西熬过了几乎半年来沉睡的日子,终于醒来,却不记得任何事。袁丰旭提了季凉的名字,谁知道程燕西一听,当即捂着脑袋在床上打起滚来,样子痛苦不堪,又足足睡了半个月。醒来之后医生便禁止任何人再刺激程燕西,禁止任何人再提以前的事,除非他能自己把事情想起来,否则稍微刺激,都可能让他的大脑不堪重负,造成的后果,可能是死亡……

  这一禁口,就是两年啊!而除了季凉,程燕西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下午,程燕西把决定告诉了干部部的人,一群人当即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嘱咐程燕西带着人,下个周周一准时到南江部队驻地去报道。

  南江部队里,因为那位要来的新教官,连着一周,季凉已经不知道开了几个会,不知道给连队里的女兵们做过多少思想工作了。忙得团团转,也就晚上能有些时间陪三三。

  “季凉,我们走了之后好好照顾自己。”

  苏楠在部队住了一个周,趁着周末要跟叶宇凡离开,去康复中心做复健。

  “恩,我知道啦。”季凉点点头,“你们到了之后给我个电话。”

  “放心。”苏楠抱着三三,说道:“三三,跟妈妈说再见啦!”

  三三扁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因为要离开季凉,又委屈又赌气,这会儿别着脸,都不愿意跟季凉说话了。

  叶宇凡摇摇头,说道:“不然让三三留在部队吧,让江姐到部队里来照顾她,顺便指导下我们三团女特种兵的日常训练。”

  “这两年来已经太麻烦江姐,再说江姐还得自己管着孤儿院,别给江姐添麻烦了。”季凉叹了口气,摸了三三的脑袋。

  “那就再等三个月,等那个时候叶宇凡不用再去做复健,我留在部队照顾三三。”苏楠豪气万丈的开口,“不然我们三三这么小就要跟妈妈分别,太可怜了。”

  季凉笑了笑,笑容中有一丝迟疑与无奈。三个月之后,或许那个时候她已经离开部队,再回到京南大学学习了。

  “好了好了,我们下去吧。”叶宇凡看了看时间。

  “我送你们下去。”季凉迈开步子要走,张开手臂,冲三三说道:“三三,要不要妈妈抱抱下去啊?”

  “哇……”小三三一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迫不及待的往季凉身边窜,张着手臂,闭着眼嚎啕大哭。

  季凉心疼的一把将三三搂过来,一边抱着她往外走,一边不停地安抚,“三三乖,是妈妈不好,妈妈下次回去给你带礼物好不好?妈妈最近真的很忙。”

  “三三不要走,不要离开妈妈……”小家伙哭得停不住了。叶宇凡跟苏楠对视一眼,无奈的跟着往楼下走。

  季凉一直跟着走出营地大门外,小家伙已经睡着了,脸上却还挂着泪痕,好不可怜。季凉吻了吻她的小脸,轻柔的将小家伙递给苏楠,说道:“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苏楠一笑,跟着叶宇凡上了车,突然问道:“那位军演总指挥什么时候来啊?”

  “明天就来了。”季凉叹了口气,“所以今天下午还有很多事。”

  “别太有压力。”叶宇凡安慰道。

  “放心好了。”季凉笑了笑,看了三三一眼,“三三交给你们了。”

  “那我们走了。”苏楠挥了挥手。

  “恩。”

  车子发动起来,扬起一片灰尘,渐行渐远。

  季凉恋恋不舍的看了好久,直至车子拐了个弯再也看不见,季凉才转身回去。

  “季指导员!”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季凉回过头去,一看,行了个军礼,“首长!”

  朝季凉走来的是二团团长郑延明,一米八的个头,气势凛然,也是军中难得的人才,而他喜欢季凉的事,在军中更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

  “在外面,不用这么拘束,叫我的名字就行了。”郑延明看着季凉笑了笑,“要回部队吗?”

  “恩。”季凉点点头。

  “那一起吧?”

  “好的。”

  “那个……”走了两步,郑延明有些犹豫的开口,“刚刚是送三三离开吗?”

  “是啊。”季凉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句。

  “听说,昨天,三三的爸爸来送你们了?”郑延明问得有些胆战心惊。

  季凉忽的抬头,有些惊道:“谁说的?”

  “不是吗?”郑延明有些尴尬,又有些庆幸,“我听你们团几个指导员说的。”

  季凉笑着摇摇头,“不要听她们乱说。”

  郑延明松了口气,嘟囔道:“我,我就说嘛……”

  “什么?”季凉问了声。

  “没,没什么。”郑延明摇摇头,说道:“对了,新来的教官要去你们三团三连做教官,你得做好准备啊!”

  “已经定下了吗?前两天开会还没说啊!”季凉有些诧异。

  “定下了,虽然还没明着说。听说是上面给定的,说是你们三连风气好,作战也是最好的。只是这一定下来,少不了让人暗地里有人给你穿小鞋,你注意点。”

  “谢谢,我会注意的。”

  “我们二团的人都会挺你们三连的。”郑延明又补充一句。

  “谢谢。”季凉低头又道了一句谢。郑延明对她的意思,她也多少听说或者感受到,可是,郑延明从来没有明着说过喜欢自己之类的话,所以,她连拒绝都找不到理由。

  周一一早,士兵们做早操的时候,部队里所有连级以上的军官、指导员们都站在营地门口等着新教官的到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搞得这么神秘,现在还不知道新教官的名字呢!”

  “不过听说是个少将呢!”

  “难怪这么大的阵仗!”

  “嘟囔什么呢!”部队的最高长官,梁旅长吼了一声,“还一群军官呢!知道纪律两个字怎么写吗?!就这个素质,怎么管好手下的兵?”

  此话一出,一群人再没有一个开口。

  而此时,远远地,几辆军车,逆着清晨的熹光,声势浩大又威风凛凛的朝营地大门驶来。

  季凉朝那边看去,目光一直粘着最前面那辆车子,看着它靠近再靠近。

  吱——

  车子稳稳的停在众人面前,一辆接一辆。

  “敬礼!”

  伴随着齐刷刷的敬礼,第一辆车的车门‘咔哒’一声被人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位神秘的教官身上。只见一双军靴首先出现在众人面前,再往上看,是一双关节分明的漂亮的手掌。

  那人很快的跨出车子,紧抿着薄唇,抬手,潇洒的将墨镜一摘,一个帅气又霸气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

  “哇……”

  “帅啊!”

  “真酷!”

  那人下车的瞬间,引起一片赞叹。而一片赞美声中,季凉的脸色却越来越白,身子定住般动不得半分。程燕西!是程燕西!竟然是程燕西!几乎三年未见的程燕西……

  历史似乎重演,季凉仿佛回到几年前刚进京南大学军训的日子,在操场上,程燕西也是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这次,不一样啊!

  程燕西下了车,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一步。

  季凉颤抖着身子,脚步一退,不自觉的,又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