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三婶哭的不成样。
“我就去阳台上晾了几件衣服,听到妹儿开门喊了一声奶奶,等我出来时妹儿就不见了,门是打开的,我追出小区的时候,保安说是孩子的奶奶把妹儿抱走了,黎黎,你快给妹儿的奶奶打电话吧。”
刘岚把妹儿抱走了?
我立即给沈洋打电话,他说他还在公司加班,要打电话回去问问才知道。
我等了十来分钟,沈洋才给我回电话,说刘岚的电话关机,家里的座机也没人接听。
要是换了平时刘岚把妹儿接走一起过元旦,我根本不担心,张路和徐佳怡都在安慰我:“别着急,妹儿跟奶奶过节再正常不过了,听说余妃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这个点沈洋还在加班,老人家在家孤单寂寞,来接孙女回去享享天伦之乐,不算过分。”
我带着哭腔说:“前几天姚医生跟我说,婆婆接受不了余妃失去孩子这个打击,整个人精神崩溃了,她这个时候把妹儿带了出去,会不会想不开?”
韩野紧抓住我的手臂:“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妹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沈洋。”
韩野发动了所有人寻找妹儿的下场,几乎是同时,我和张路的手机响起,我接通姚远打来的电话。他急切的说:“曾黎,你快到医院来,妹儿在医院的顶楼上。”
给张路打电话的是徐叔,张路脸色煞白:“徐叔说他见到刘岚把妹儿带走了就一路追踪,刘岚把妹儿带到医院的顶楼去了,说是要妹儿给她死去的孙子陪葬。”
看到刘岚掐着妹儿的脖子坐在天台上,我都要疯了。
沈洋也很快赶来,警察和消防车也都来了,姚远站在离妹儿最近的地方,一直在劝说着刘岚。
“曾黎,是你害死了我的孙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欺负妃儿害死了我的孙子,我要拿你闺女为我孙子偿命。”
见我来后,刘岚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
姚远一直在向我摆手:“曾黎,你先退后,快退后。”
韩野紧紧抱着我,深怕我会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张路一干人等都在耐心的劝着刘岚:“干妈,你快回来,余妃还年轻。沈洋也还年轻,以后你要多少孙子,让他们多生几个就是,你要是不小心跌下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一切成空了。”
刘岚呆呆的抱着妹儿坐在天台上,妹儿撕心裂肺的喊:“妈妈,救救奶奶。”
我顿时惊呆,沈洋也走到了姚远的那个位置上:“妈,你想要孙子。我和妃儿给您生就是了,妹儿还小,您别吓到了她。”
刘岚目光呆滞:“不,我什么都没了,老头子没了,孙子没了,家产没了,房子没了,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做什么?”
沈洋慌张的喊:“您还有我。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妈,求求您快回来吧。”
趁着沈洋在一旁转移刘岚的注意力,姚远悄悄从一旁向刘岚身边挪动,我听着只觉得蹊跷,失去孙子是真的,房子和家产没了是什么意思?
只是眼下也无暇顾及这些,刘岚用手指着我:“曾黎,你说,是不是你害了妃儿,是不是你想把我们全家逼上绝路,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孙子。”
说话间,刘岚还加大了力量,亮光照着妹儿的脸,青筋都暴露着。
姚远隐入了黑暗之中,刘岚一时间觉察不到姚远已经靠近。
沈洋不知为何突然加急了脚步,不顾刘岚的不适,与她们只剩下几步之遥。
“儿子,你别过来,妈妈不怪你,不怪你没照顾好的孙子,都怪那个恶毒的女人,是她害死我的孙子,我要掐死她的女儿给我孙子偿命。”
刘岚用尽全身力气掐着妹儿的脖子,妹儿双手悬空挣扎了两下。
姚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过来,几乎在同一时间,沈洋伸手将刘岚从天台上拉了下来,因为冲击力度太大,妹儿被他撞了一下悬空在半空中,姚远抓住了妹儿的手,我急忙奔了过去,韩野抢先我一步去拉妹儿的另一只手。
我哽咽的伸手去拉妹儿的衣服,突然感觉一种力量朝我撞了过来,我整个身子突然往前倾,韩野伸手去拉我的时候,只碰到了我的手指,随后一滑,一股凉风侵袭着我的身子。
在掉落的那瞬间,我听到刘岚恶狠狠的说:“去死吧。”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韩野紧紧攥着我的手,睁开眼的那一刻,他流着眼泪亲吻着我的手,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张路泪流满面:“曾小黎,你真的吓死我了。”
我虚弱的问:“妹儿呢?”
徐佳怡在另一头喊:“妹儿在这呢,老大。”
妹儿就躺在旁边的病床上,沉睡中的她似乎做着噩梦,三婶在一旁轻轻拍着她的手臂。
“妹儿受了惊吓,从半夜开始发高烧,一直喊着妈妈。黎黎,你没事就好,你真的把我们所有人的胆都吓破了,你知不知道你掉落的那一瞬间,我杀了刘岚的心都有了,要不是沈洋死死护着她,我管她什么长辈不长辈的,真想把她丢下去。”
张路咬牙切齿的说着,我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伸手去摸韩野:“韩叔,我的手好烫。”
韩野稍稍松开了我,凝噎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的脑袋里一直嗡嗡的,我醒来后韩野自始至终都没跟我说半句话,只是默默的跟三婶回家熬汤去了,张路看着韩野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慨:“你这次可是真的要了韩大叔的命,只可惜你被送去抢救了,不然你肯定能看到一个七尺男儿嚎啕大哭的样子。”
嚎啕大哭,我疑惑的看着徐佳怡,徐佳怡点头:“路姐完全没有夸张,韩总完全不顾形象,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流了一脸,那个惨状,不忍多看。”
我当然不会相信她们的说辞,只是揉着脑袋:“我会不会脑震荡,我感觉我是脑袋先着地的。”
张路发出啧啧的声音:“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别说是脑震荡了,你就是变成了植物人,韩大叔也会爱你一辈子的。从你回到病房开始,他就不许我们靠近,一个人对着昏迷的你说了一大堆话,说着说着就哭了,哭完之后又接着说,简直跟个疯子一样。”
徐佳怡再次点头:“要不是妹儿半夜突然发了高烧送来医院,他根本不会允许我们进病房。”
我揉着脑袋问:“那为何我醒来了,他却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徐佳怡戏说:“肯定是嗓子冒烟了,说不出话,晚上说的太多。”
张路却若有所思的说一句:“大爱无言。”
下午的时候,号称小灵通的徐佳怡就已经弄清了所有的事情,回到病房后就开始叨咕开了:
“刘岚已经被确诊为偏执性精神病,还真是让她侥幸逃过了法律的制裁,便宜她了,不过接下来她将要面对的是无休止的药物治疗,想到她会和一群精神病患者关在一起,也算是大快人心。”
三婶正在喂妹儿喝粥,她抬头问:“小佳阿姨,那我以后还能去看望奶奶吗?”
徐佳怡惊讶的回头望着妹儿:“你不恨你奶奶吗?她想要掐死你,还把你妈妈从那么高的楼上推了下去。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妈妈都差点没命?”
妹儿嘟着嘴,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们。
张路拍了徐佳怡的手:“别吓唬孩子,妹儿,你能告诉路路阿姨,你为什么想要去看奶奶吗?”
妹儿张张嘴:“因为小佳阿姨说奶奶是病人。”
徐佳怡用手指着自己,百口莫辩。
我倒是为妹儿感到骄傲,不管她是因为不知其中的利害,还是不懂死亡对于每个人的生命而言意味着什么,她能用她仅有的思维去谅解刘岚的行为,也算是一种善行。
妹儿喝完粥后,韩野和姚远同时来到病房,妹儿甜甜的喊了一声:“韩野爸爸。”
韩野指着姚远对妹儿说:“快叫姚叔叔,你要记住,是姚叔叔救了你,等你病好了,你要画一幅画感谢姚叔叔,你说好不好?”
妹儿点点头:“谢谢姚叔叔,不过姚叔叔是个给人打针的叔叔,我怕。”
韩野循循善诱:“姚叔叔可是个了不起的叔叔,他给病人打针,是要治好生病的人,要是没有像姚叔叔这样救死扶伤的人...”
妹儿接话:“生了病就会死。”
姚远哈哈大笑,摸摸妹儿脑瓜:“你乖乖听话,不生病就不用打针。”
妹儿忧心忡忡的问:“奶奶生病了,奶奶是不是要打针,还要吃很多很苦的药?韩野爸爸,你别怪奶奶,奶奶是病人,奶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我和妈妈的。”
韩野叹息一声:“但愿如此,不过爸爸以后会保护你和妈妈的,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伤害。”
妹儿扑进韩野怀里:“谢谢爸爸。”
对于妹儿把韩野二字去掉直呼爸爸一事,我很想说道一番的,只是碍于那么多的人都在,我也就忍住了。
我再抬头时,看见沈洋怔怔的站在门口。
张路和徐佳怡几乎同时奔向门口,被韩野叫住:“别当着孩子的面。”
顾及到妹儿,张路和徐佳怡同时定住了,我只觉得眼前一抹白影飘过,再看病房内,姚远早已没影儿了。病房外突然嘭的一声,张路摩拳擦掌的奔了出去,只留下一句:
“这家伙太不够意思了,单打独斗啊。”
最后徐佳怡也跟了出去,妹儿不解的看着韩野:“爸爸,外面怎么了?”
韩野捂着妹儿的耳朵:“外面放鞭炮了,小孩子不能听噪音,你乖乖躺着再睡会。”
这么低级的说辞亏他说的出口,妹儿吃饱后又因为药效的作用,跟快就沉沉睡去了。
韩野刚坐到我身边还没来得及跟我说上两句话。张路就满脸热汗的回来,脱掉外衣拿了纸巾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大呼过瘾:“真过瘾,怪不得有一种职业就陪练,这肉身打起来比那些木桩子什么的过瘾多了。”
话毕,徐佳怡也脱了外衣从外面进来,抱怨道:“路姐你太不够意思了,说好留半张脸给我练手的,你半点不给我留啊。”
闭着眼我都能想到沈洋被揍的有多惨,我看着外面竟然没有再进来人,好奇的问:“姚医生呢?”
张路递了纸巾给徐佳怡:“估计血溅一身,换衣服去了吧。”
住院两天后,我和妹儿都活蹦乱跳的回了家,沈洋那天到底被揍的有多惨,后来姚远发了照片在群里,是他的同事帮沈洋清理的伤口,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肉,那些不能发泄在刘岚身上的怨恨全都给了沈洋,医药费是姚远出的,张路率先在群里发红包,还发了语音:
“姚医生,人是我们一起揍的,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人破费呢,发个红包表示联盟,徐佳怡,给老娘滚出来,一起发红包。”
然后群里发了一天的红包,妹儿拿着我的手机只抢不发,一下午累计下来,竟然抢了一千多。
我收尾时大笑:“这微信乞丐收入还是挺可观的。你们别发了,我家妹儿的手都抢到抽筋了。”
然后我就被张路她们围攻了,直到韩野在群里发了好几个红包数额高达一千多才算罢休。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余妃始终没有露面,直到三天后,报纸头条和微博上都在说余氏亏空数额高达上千万,余氏千金陪睡一夜赚几百万等等之类的新闻。
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我正坐在沙发上和童辛欣赏着婴儿衣服。
张路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将报纸唰的一下摔我们面前:“看报纸了吗?刷微博了吗?看腾讯新闻了吗?有重大爆料啊。”
童辛笑着看了我一眼:“从来不看书的人竟然破天荒看报纸,黎黎,今天太阳打哪边出来的?”
我皱皱眉看了看外面:“太阳出来了吗?我怎么觉得现在还是晚上呢?”
张路咆哮:“你眼瞎啊,现在是白天,喂,你们能不能好好听我把话说完,我跟你们讲,余妃这个富二代正式变为交际花了,为了扛下余氏上千万的债务,陪各种各样的男人睡觉啊。”
我瞅都没瞅那报纸一眼,叠了手中的衣服说:“这样的花边新闻每天都有,这种东西不能信,余晖里再穷也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干那些事情。”
张路在我们面前坐下:“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弥补不了那个亏空的话,余晖里就面临着坐牢,余妃就算再垃圾,也不至于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爸爸坐牢吧,你们可别忘了,余晖里为了余妃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是终身没有再娶,余晖里你见过吧,人长得不错,又很绅士,他要是想找女人的话,分分钟就会有一大堆女人扑上去,但是他为了不让余妃受委屈,自己熬了大半辈子。”
童辛起了身,抱着一堆衣服对张路说:“正因为余晖里为了余妃忍受了这么多,他才更不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做这样的事情,这种新闻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就好,别真的往心里去。”
等童辛走后,张路发愣了好久。问我:“辛儿这是在跟我说话吗?”
我也起了身,将报纸还给她:“我可没有相信这种虚头巴脑捕风捉影的新闻,你最近不是很忙吗?你忙去吧,我们准备准备明天就接小宝贝回家了。”
张路自告奋勇:“我也去,别忘了那也是我的干儿子,好歹我也是干妈。”
能看到张路和童辛慢慢和好,我心里自然是高兴,孩子出生后,关河每天都会去医院,但是看望孩子都是有特定的时间的。可他心里高兴,白等一整天也觉得满足。
按理说关河这么喜欢这个孩子,也就不存在怀疑孩子是谁的问题了,但是他和童辛之间,却总像是隔着一堵墙,谁都无法跨越过去。
吃完晚饭,关河来接童辛回去,说是明天孩子就要回家了,好歹也要把家收拾一下。
我们谁都没有阻止,张路倒是很不识时务的来一句:“要不我们去帮着你们收拾家里吧。辛儿现在还在坐月子,不能劳累不能碰冷水,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拿围巾遮挡住,受了寒对身子不好。”
我拉了张路:“那个,你今晚不是跟我还有事情要做吗?关哥,你带着辛儿回去吧,就辛苦关哥了。”
等他们走后,张路埋怨我:“你干嘛?”
我白了她一眼:“你怎么跟喻超凡在一起后,智商也直线下降了呢?”
张路还拼死辩解了一番,只是看到我淡笑的表情后,后知后觉的张路才羞愧难当的扑到我身前:“你用豆腐块砸死我吧,我感觉我现在是近墨者黑了,跟你们这一群小白痴在一起,我都快变成一个白痴了,不说了,我回家反省去,不打扰你跟韩叔的幸福生活。”
韩野这两天一直在加班,余氏集团牵连出一堆的问题,他这个从不主动加班的人却被迫加班了,我送张路回去,正好去公司里等韩野下班。
张路好奇韩野的公司到底是怎样的,偏要跟去,我奈何不了她,只好允许了。
快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张路指着公司门口的两个身影问:“那个应该是韩大叔吧,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是谁?曾小黎,你快看,韩大叔的手搭在那女人的肩膀上了。”
我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楼下站着的人果真是韩野,站他对面的女人只能看到背影,等那女人转过身子来的时候,我和张路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