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入睡不久的韩野等人都被妹儿一一叫醒,就连张路也是哈欠连天的坐在沙发里冲我抱怨:
“才与周公话深情,奈何好梦催人醒,曾小黎,你很坏风景,你晓得不晓得?”
典型的欲求不满,秦笙掩嘴一笑:“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厉害了我的哥,你还没把这匹狼崽子喂饱呢?”
张路一拍秦笙:“想什么呢,你才多大,就污的没边了,你要纯洁,纯洁你懂不?”
秦笙端着一杯枸杞茶:“不懂,纯洁的姑娘如今要到幼儿园去找了。”
言归正传,我把我写下来的句子递给他们看,张路抢先:“这个,你把我们叫起来就是为了看你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吗?这都是什么呀?夏日繁星,孤影随行,城市的灯火照的人眼前通明,却终究躲不过黑暗的宿命,曾小黎,你一个幸福的孕妈妈,写这些悲伤颓废的话语做什么?”
我把王燕的日记本上的空格指给他们看:“这句话,夏日繁后面空了一格,然后是逗号,孤影随行,中间又空一格,市的灯火照的人眼前通明,却终究躲不过黑暗的宿命,你们看出什么了吗?”
张路紧皱眉头:“王燕在福利院长大,学问不高没读过什么书很正常,语句不通顺或有遗漏也很正常,我有时候写东西还经常这样呢,本来心里想到了,写出来的时候却和心里想的不一样。”
我又指了指张路手上的那张纸:“这是我给王燕空出来的地方补全的两个字,星城。星城在哪儿,不正是我们所处的城市吗?我看了王燕的很多篇日志,她是个心思缜密文笔细腻的女人,她虽然在福利院长大,但她很喜欢看书,这一点小兵哥可以作证,今天婶儿烧了很多王燕生前的东西,其中一大半都是书籍,王燕看过的书籍,从酒店管理的专业知识到诗词歌赋,从儿童读物到世界名著,可见她其实是一个心中有信仰和热爱的人。她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空白,除非是特意留下来的,而且你看,在最后一页,王燕的绘画水平也是极高,这张人民币的素描画的很逼真,可见如果我们先读这本日记的话,一定会看到人民币的素描,从而想到她平白无故给我们留下来的那笔钱。”
张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始终不明白,王燕为什么要这么做,直接把真相说出来不更好吗?有警察介入的话,一定能够快准狠的解救出她儿子,她也不用死,坐上三五年牢出来后,拿着这一大笔钱就可以过很好的日子。”
这其中的原因我们也不明白,孩子是谁的也不清楚,所以我们只能按照王燕的指示一步一步的去搜集证据。
最重要的是我们都还处在休养期,应该不容易影响凶手的注意。
“再来看这几句,我在黑暗中过了我这一生最难熬的时光,这个过字前面的空格,我给她填了一个度字,度过,符合我们正常的写作逻辑,还有这几句,香不怕巷子深,我们正常的用语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下一句是但坏人藏在市井无人问,应该是指凶手就在我们身边。”
张路急了:“这不就指的是余妃吗?我还是那句话,让魏警官把余妃抓起来得了,严刑逼供之下肯定能找到孩子的下落。”
秦笙推了张路一下:“大嫂,现在是和谐社会,不流行屈打成招,再说了,警察抓人都要有确凿的证据,没有证据就没有发言权,只能默默的等待老狐狸露出骚尾巴。”
傅少川捂住了张路的嘴。对我说:“曾黎,你继续。”
我翻到了日记的最后一页:“如我的人生能够重头来过,这里如前面空了,应该是假如,我们在人民币上也看到了一个假字,接下来是,我会把苟且的子过成诗,子前面应该还有个日子,我会把苟且的日子过成诗,最后一个空格出现在最末尾的那一段,我的梦想是在西头开一间鲜花,我这一生甘于平庸,只愿得一心人,相夫教子,白首不离。”
我把填好的句子读了出来:“这句话的意思应该就是,我的梦想是在村西头开了一间鲜花店,我这一生甘于平庸,只愿得一心人,相夫教子,白首不离。”
张路鼓掌:“我发现这个王燕文笔确实很赞,黎黎,你把空格都补上后,这简直就是一篇散文啊。”
而所有空出来的字,我都写在了纸上:“全都在这儿了,我组成了两个地点,一个是星城假日酒店,一个是度假村,你们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秦笙摇摇头:“这考验智商的事情,还是交给你们讨论吧。”
韩野和傅少川看后,都觉得很有道理。
“这个星城假日酒店在星沙,离碧桂园比较近,不如我们就从那里开始调查,至于度假村,星城周边有好几个度假村,现在是暑假,如果孩子不在星城假日酒店的话,那我们就只能把这周边的度假村都挨个找一遍。”
韩野说完后,傅少川提出疑问:“现在的问题是,王燕到死都不敢吐露出关于孩子的事情,如果我们这样去查的话,说不定正是王燕生前所担心的,目标太大,会打草惊蛇,对方应该是一个狠角色,对孩子绝不留神的那种,所以我们要好好想想。”
张路还真是夫唱妇随的典范:“对对对,我觉得康师傅说得对,这件事情不能惊动魏警官。也不能大规模的去查找,唯一的可能就是,咦,我们昨天才到的老家,徐叔和三婶是今天下午的飞机飞云南,不如赶紧打个电话给三婶吧,让她故意和徐叔吵一架,就说机票订错了,然后旅行泡汤,徐叔为了弥补这个迷糊的过错,选了个就近的度假村带着三婶过一过田园风格的美好生活,你们觉得我想的怎么样?”
这个智商下线的家伙终于机灵了一回。
傅少川丢给她一个手机:“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打电话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张路笑嘻嘻的拿着电话去了院子里,等回来的时候打了个响指:“姐们还把去假日酒店摸底的事情给搞定了。”
秦笙撑着脑袋问:“哇塞,大嫂你好厉害耶,你是怎么搞定的?”
张路摊摊手:“这种事情很简单啊,交给魏警官咯,只有警察还有权利搜查的嘛。”
我们都紧张了起来,傅少川摸了摸显得很无奈:“上一秒我们还在说不能惊动警察,不能打草惊蛇,你倒好,刚一晒太阳就变成傻白甜了,你这猪脑子啊。”
张路紧盯着傅少川:“你个王八犊子有本事再说一遍?”
傅少川顿时虚弱,搂着张路的肩膀:“媳妇饶命,我的意思是说你这猪脑子怎么就想出来这么好的主意了呢,媳妇真棒。”
我们听了都想吐,张路差点和傅少川干起来。
“好了,路路,别卖关子了,你快说说你是怎么解决的吧?还有啊,你们的吵架要继续,不要停,最好是你负气离家出走,然后找个度假村散散心。”
我刚说完,张路就朝我扑来在我脸上猛地亲了两口:“可以啊你。孺子可教也,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智商非但没有下线,反而越来越聪明了,肯定是我干儿子的功劳,得咧,我们就这么办,我这几天就离家出走。”
秦笙执着的问:“大嫂,你快说说你是怎么搞定度假村摸底的事情的?”
张路洋洋得意的说:“魏警官不是说最近在查一起贩毒案吗?随随便便找个人报个警,就说人家酒店有人贩毒呗,这种事情魏警官会搞定的,最关键的是,魏警官身边有我的人。”
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缉毒警里面有一个是张路的追求者。
秦笙还想要追问的,被我制止了:“好吧,酒店的事情先放一旁,我觉得可能性比较小,我们还是说说度假村的事。”
星城附近的度假村一共就四个,还有一个都比较偏远了,三婶去了一个,张路去了一个,就只剩下两个了。
我们都把目光放在秦笙身上,她急忙摆摆手:“我不行的,我笨嘴饶舌的,我做不来这种事情,我真的不行,我就只适合跟着曾妈妈学一下三合汤。”
秦笙说完拔腿就想跑,被张路一把拉住:“我觉得你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女孩,你看你,中国大大小小的古镇都逛的差不多了吧,我知道有一个度假村是古典风格的,全部都是木房子,跟古镇的造型差不多,你好不好奇?”
秦笙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却又摇摇头:“相比较于你那个所谓的度假村,我还是对曾妈妈的三合汤比较感兴趣。”
张路闭了闭眼,接着说道:“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推荐你去的那个度假村,是姚医生他们学术交流会的地方,姚医生在那儿还有投资,也算是股东之一。”
秦笙的双眼立刻散发出璀璨的光芒:“真的吗?嫂子,大嫂真的没有骗我吗?”
我补充了一句:“不仅如此,你也不需要立刻就去,姚远的官司很快就要打了,等这场官司结束,我会对姚远说让他去度假村散散心,然后你就可以跟姚远在度假村浪漫约会了。”
我还没说完,秦笙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你们请放心,我就是大嫂口中那个让人第一眼看见就觉得特别聪明的女孩。”
张路都抹汗了,挥了挥手:“去吧,干爸今天买了三合汤的食材回来,你去厨房里跟曾妈妈学着做菜去吧,说不定在度假村里,你还能凭借一碗三合汤打动姚医生的帅心呢?”
秦笙果真蹦蹦跳跳的就去了。
心里有憧憬,眼前有目标,双腿有动力,这无疑是人活着最好的状态了。
还剩最后一个度假村。张路和傅少川都把目光转向了我和韩野:“你们两人,嘿嘿,你们两人重归于好,是不是应该去度个假啊?”
韩野倒是点点头,而我却拒绝了:“不行,我们这么多人去度假村,目标太大了,你不是身边有个现成的齐楚吗?何不再麻烦齐楚一次?”
傅少川也吃味一般的说:“就是,曾黎不说的话我都快忘了,你身边还有个忠心耿耿的小跟班呢。”
张路吼了一嗓子:“秦笙,你是不是把干妈家的醋瓶给打翻了?”
秦笙在厨房里喊:“我才没有这么毛手毛脚咧,我在帮曾妈妈煎蛋皮。”
我和韩野相视一笑。张路只好撇撇嘴:“适当吃醋能美容,醋吃多了会软骨头的,我这就给齐楚打电话去,你们这些人呐,要是没有我,你们可怎么办呐。”
破译了王燕留下来的线索后,他们回房间补觉,我心情极好,在院子里陪着孩子们一起玩耍。
八月的天气也是阴晴不定的,雨水说来就来了。
在姚远的官司到来之前,张路那个所谓的追求者就先传来了消息,说是星城假日酒店里有一间房是长年有人租住的,租住了四年的时间,因为是假日酒店的总经理许可的,听说是一个公司的股东住的,具体情况不好去查。
我们得到的准确消息是,假日酒店的总经理姓武,叫武刚,在假日酒店任期十一年了。
“这回派谁出马?”
傅少川首当其冲:“有关商场的事情交给我和老韩就行,老韩,你觉得呢?”
韩野一直在沉思,而张路手中拿着武刚的具体资料:“此人好酒贪色,是个很好打发的主,但是并未听说此人好男色,一个在他手底下长期租住的人,且说是公司的股东,不可能呀,总觉得有蹊跷,而且入住人的名字写的是这个经理的,为什么呀?”
傅少川一口否定:“正因为他好酒贪色,所以你不能去,一般好酒贪色的人都贪财,所以这种事情交给我们来办,你就放心吧。”
说到底,我们都不适合直接参与。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和武刚保持着长期联系的人,应该就是我们最为熟悉的人。
张路冷静下来后,好好思忖了一番:“我们都不能去,对付武刚这种人,还是色诱为主,这件事情交给我,我认识一大帮妖娆小姐妹,搞定一个武刚,分分钟的事情。”
我完全相信张路的实力,她也没让我们失望。
二十号,姚远的案子开庭,原本说好要出庭作证的两个护士,却出尔反尔说当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矢口否认一事,导致了姚远在这个案子里显得很被动。
毕竟护士都是医院里的人,官司又没有具体的结果出来,说是要重新整合证据,择日开庭。
这些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但是秦笙哭的稀里哗啦的,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姚远身边去。
而张路派出去的人也反馈回来了消息,已经察觉和武刚保持着长久合作的人,是陈晓毓。
没想到陈晓毓会牵扯其中,傅少川显得很意外。
而且连夜从星城赶来的齐楚,带来了一个让我们震惊又兴奋的消息。
“查明了,这间房是给一个保姆和一个孩子住的,服务员和酒店前台都说这个孩子的身世很可怜,父母都是商业精英,但是在他出生不久后双双去世,于是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和赔偿,他之所以长期住在酒店,说是为了纪念他的父母,但是这个理由很牵强,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应该不懂这么多的情感,他目前就读的幼儿园,在市区,和妹儿读的学校是同一家幼儿园,这个孩子现在五岁。上中班。”
张路双手叉腰:“这是典型的灯下黑,原来这个孩子离我们如此的近,齐楚,你接着说,那现在呢,孩子还在吗?”
齐楚喝了口水:“据了解,这个孩子每年暑假和寒假都是在度假村度过,理由是度假村是他父母的产业,好多管理人都是他父母的旧相识,当然,这些说辞都很牵强,哪有一个五岁的孩子不住家不跟亲人在一起。却总是住在酒店和度假村的,难道这个孩子没有外公外婆,没有爷爷奶奶,没有任何一个直系亲属吗?”
要是我们一开始接触到的是这个孩子的信息的话,我们可能不会明白为何。
但现在我们都心知肚明,孩子是被人当成了人质。
可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孩子为什么在四年前就已经被当成了人质困在酒店和度假村这两个固定的地方,且他看不到自己的任何亲人。
“眼下就是在度假村找,当然,距离开学只有十天时间了,我们也可以守株待兔。”
秦笙的话一说出口,张路就翻了个大白眼:“你傻不傻啊。王燕出了事,难道孩子还会在这个学校就读吗?所以我们目前最紧要的就是,在孩子还没离开度假村之前,我们先找人,万一孩子转学或是休学的话,我们上哪儿大海捞针去?”
张路的说法不无道理,王燕死了,陈晓毓在强制戒毒,很难确定这个孩子会在同一个幼儿园上学。
可是这个孩子五岁了,跟王燕的说法有出入。
“齐楚,你确定这个孩子是五岁吗?王燕说的事情应该是七八年前的,那这个孩子的年龄和王燕说的根本对不上号。”
我提出了质疑,张路解答:“那也就是说,孩子不是沈洋的,而是王燕为了给顶罪找一个完美的借口,更重要的一点,我觉得王燕之所以要提出这一点,是想告诉我们,她还有个孩子。”
孩子的相片是有了,但很模糊,而且孩子的名字也问不到,王燕到底是得罪了谁,才会在四年前就被人劫持了孩子。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韩野拍着傅少川的肩膀:“老傅。我想你应该去看看陈晓毓了,或许从陈晓毓的口中能到得到一丝线索。”
齐楚却阴沉着脸看着我们:“还有一个消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张路把手搭在齐楚的肩膀上:“说呗,这有什么不可说的,都认识多少年的好朋友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我最讨厌说话吞吞吐吐的人。”
齐楚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傅少川身上,傅少川点点头:“说吧,我一个大老爷们,我什么都能承受。”
见我们都表了态,齐楚才叹口气说道:“陈晓毓和武刚之间保持着长久的X交易,不光如此,我在调查那间长租房的时候,还从武刚的嘴里探听到,陈晓毓不仅和他保持着长期的X交易,还和很多的人保持这个关系。”
陈晓毓的私生活很混乱,我们都心知肚明。
但傅少川的脸色很难看,揪住齐楚的衣领问道:“你说这些有什么依据?”
齐楚胆怯的看着张路:“我真的没有撒谎啊,你先放开我,我这里有一个碟片,不知道该不该给你们看,是武刚给我们派去的那个妹陀的,说是让她好好学学,这里面都是陈晓毓的动作,很妖娆。”
陈晓毓竟然去拍这些东西,傅少川的脸色铁青,整个人就像一个快要炸掉的皮球。
“不可能,她小时候很听话的,怎么会去做这种事情,我不相信,秦笙,你把这个碟片放在外面的草垛里烧了,我不许你们看这些。”
韩野拍着傅少川:“你别激动。”
张路冷眼看着傅少川:“怎么?你还以为陈晓毓是你认识的那个冰清玉洁的妹妹吗?傅少川,你还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你看看你现在,满脸都写着你很关心她,你个老骗子,这一次我跟你彻底玩完了。”
我也不清楚张路是为了演戏才和傅少川发这么大的火,还是真的生气了。
总之当她背着背包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和秦笙都没有急着去追,倒是齐楚要追出去,被傅少川一把拉住,怒吼道:“这是我傅少川的女人,你小子最好离她远一点。”
见我们都吵了起来,我妈进屋来问:“路路怎么了?”
秦笙立即上前去挽着我妈的胳膊:“没事,就是小女人闹脾气,大哥已经追去了,曾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我饿了。”
妈妈和秦笙出去后,齐楚呆呆的愣在那儿,欲言又止。
屋子里就剩我和韩野了,我拍拍齐楚的后背:“你别介意,男人对待感情就是这样,恨不得在女人身上贴个标签,齐楚,你还有什么要说吗?直接说吧,都这个时候了,也没必要再隐瞒。”
齐楚深深的叹了口气:“确实还有一件事情要说,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
韩野看了我一眼,紧紧拉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