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仙放学的时侯,看到小丁在车边等着,她慢慢的走过去,叫了声小丁司机,自已开了车门进去坐好。小丁因为早上教训了她,现在也就不好再说什么,默默的钻进去发动了车子。
杜小仙趴在窗边看街景,其实她心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没看进去,等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路线不对,小丁是要把她送回家去。她心里酸楚难当,却不敢开口问。
下了车,她搭拉着头,心不在焉的上台阶,进电梯,再出电梯,进家门,书包丢在沙发上,想进房间里躺会,一推门,却是目瞪口呆。
房间里的布置全变了。入眼全是粉色,粉色的窗帘,粉色的床单,粉色的枕头,粉色的被套,同款同色。抱抱熊,长耳兔,哈巴狗,软绵绵的大布娃娃……摆得倒处都是,床比原先的小了,但是角落里摆了长毛圆塌,雪白雪白的,窝在里面一定很舒服。梳妆台也换成粉色的,台面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护肤品。还有漂亮的发夹,梳子和各种颜色的皮箍。
床头的衣架上挂着粉色的小熊图案的睡衣,床边摆着粉色的绣花软底拖鞋,这些全是新的!还有地上铺的地毯居然也是粉色的。杜小仙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她站在门口不敢抬脚,生怕踩脏了地毯。
定了定心神,她把脚从拖鞋里脱出来,踩在粉色的地毯上,软绵得象走在云端。她慢慢的走进去,每一处都认真的看,真漂亮啊,这些都是给她的吗?是少爷给她的惊喜吗?他昨天那样生气,为什么还要给她布置这么漂亮的房间?
一圈走下来,她坐在床边傻呆呆的笑,少爷一定还是喜欢她的,不然为什么要送她这么漂亮的房间?可是突然又觉得不对,好象有什么被忽略了,是什么呢?她皱着眉,目光在那些漂亮的东西上一一扫过。看到床头时,她眼睛猛然一睁,床上只有一个枕头!余光瞟到床头柜,那上面没有顾念彬常用的水晶烟缸,她又低头,床下也没有他的拖鞋,衣架上没有挂他的睡衣,梳妆台上没有他的梳子……
杜小仙心里一空,跳起来就往门外跑,被哈叭狗绊了一跤,摔在软绵的地毯上,却并不觉得疼,她爬起来又跑,冲进了卫生间,还好,牙刷在,刮胡刀在,洗面奶在,毛巾口杯都在。他没有走,他的东西还在。
她捂着胸口大力的喘了一会气,然后转身出去,径直走到客房前,打开门,顾念彬的东西都在这里,枕头,拖鞋,睡衣,烟缸……一样都不少。
他没有走,却要和她分房间睡!
杜小仙脸色苍白,脚步踉跄的靠在墙上,少爷……还是不喜欢她了,倒底不喜欢她了……
窗外阳光正灿烂,杜小仙却如在寒冬,无力感油然而生,从昨天到今天,她有太多陌生的情绪,这些情绪无一不令她难过。她是真的难过啊!虽然知道幸福不会长久,可真到了这一天,她,还是无法忍受!
鼻子突然有些痒,她打了一个喷嚏,接着便是一连串,打得她腿发软,她赶紧坐下来,扯了纸巾擦鼻子,再吸气,鼻子却塞住了。她想可能是昨晚吹了风,着凉了。可是又怎么样呢?少爷都不要她了,着个凉能怎么样?反正又不会死人!
她有些赌气般躺在沙发上,懒得去找药吃。
昏昏沉沉居然睡过去了。听到门响,她一震,忙坐了起来。是顾念彬开门进来,他站在玄关换鞋。并没看她,只问:“看过房间了吗?”
“看过了。”她轻声答。
“喜欢吗?”他走过来。
“喜欢。”她低着头,声音哽在喉咙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轻轻一眨就掉下来。
顾念彬只看到有亮晶晶的东西一晃就不见了,瞬间便象有只手捏住了心脏,不能呼吸,带出巨大的疼痛。
“小仙,”他的声音轻柔得不真实:“你为什么哭?”
杜小仙死列咬住嘴唇不说话。咬得皮都破了,沁出腥甜的血。
顾念彬又问:“你觉得委屈吗?”
“不!我不委屈!”杜小仙哭叫起来:“对不起,是我错了,哥哥你原谅我,原谅我,呜呜呜……我错了呀!哥哥,对不起,呜呜呜……原谅我啊……”
她一迭声的叫他,一迭声的道歉,呜咽的声音象一把利剑狠狠划在他心上,痛不可抑,不管她有没有欺骗他,不管她是不是移情别恋,顾念彬的全副武装瞬间瓦解,这一刻,除了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什么都不考虑,只要让她停止哭泣,他宁愿让自已伤到千疮百孔。
紧紧的抱着她,细碎的吻她,小姑娘的脸上眼泪鼻涕一巴交,可他一点都不嫌弃,温热的唇一点一点抚过湿漉漉的小脸。
在他的温言软言和抚慰下,杜小仙慢慢停止了哭泣,可身子仍时不时的抽搐一下,象哭得太厉害的小孩子般。
两个人都不说话,顾念彬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杜小仙靠在他怀里垂着眼。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光线一寸一寸暗下来,可是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顾念彬的腿其实已经麻了,杜小仙的眼睛也已经涩了。可是他们都不愿意动一下,好象只要动一下,这真实的场景就会消失,所有的一切原来只是幻景。
暮色四起,象墨滴在水里慢慢润开,将他们包围,直到黑透。
屋里很安静,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杜小仙听到了顾念彬腕表里秒针走动的声音,很轻很轻的嗒嗒声。然后,她听到了自已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很突兀一声响起,打破了宁静的气氛。她忙捂住肚子,象做错事的小孩般,慌里慌张的抬眼偷瞄顾念彬。
顾念彬并没有笑,却终于松开她,借着窗外的光,从茶几上抽了纸巾给她擦脸,平静又温和的说:“我给你做饭去。”
杜小仙低着头不说话,顾念彬便起了身,袖子却被拖住,小姑娘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式,用很细很细的声音说:“你别不要我。”说到最后一个字,她的声音已带了哭腔。
顾念彬深吸了一口气,把她的头按在自已怀里,半响才说:“只要你不走,我就要你。”
杜小仙的头在顾念彬的大手下使劲的摇:“我不走,我不走,你打我都不走。”
顾念彬心里一半是苦一半是甜,人不走,可心不在,又有什么用呢?他叹了一口气,在杜小仙头上摸了摸,“好,不走,留在这里。”
顾念彬没有做饭,给小姑娘下了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当晚餐。吃完饭,也不要她刷碗,就那样泡在水池里。他一直是个循规蹈矩的人,现在想通了某些事,就好象所有的事都可以随意了。
杜小仙泡了一杯咖啡,小心弈弈的端了送到他手上,又小心弈弈的瞟了他一眼。
顾念彬问:“不给自已泡茶吗?”
杜小仙指着桌上的水杯说:“我喝水。”在顾念彬的培养下,她也喜欢喝茶了,但在她心里,最爱的还是纯净甘甜的水。
顾念彬笑了笑,端着咖啡到沙发那边坐,杜小仙看了他一眼,拿起自已的水杯,慢吞吞的跟了过去。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个喝咖啡,一个喝水,都默不作声。
顾念彬其实很累,这一整天,他做了太多的事,亲自去商场挑了全套的床品,采买了各式各样的毛绒公仔,还有女孩子的小玩意,护肤品……另一方面,通过自已的人脉,他打听到那晚的全部记者,跟他们买当晚所有的照片。当他在众多的照片中发现了杜小仙的踪迹时,就象尘埃落定,反而镇定了。
就跟他猜想的那样,照片上的杜小仙一直跟那个叫程明驰的男生在一起,虽然每一张都是姜凯威做主角,但杜小仙和程明驰的样子拍得很清楚。因为捕捉的都是动态,所以有许多都是连拍。有一组照片是拍姜凯威和杨丽颖跳舞,程明驰站在杜小仙身后玩她的小辫子,杜小仙回头朝他亲昵的笑,还有一组是杜小仙伸手去牵程明驰的手,杜小仙在他面前都鲜有主动,这样主动牵男生的手代表什么,顾念彬心里很清楚。
还有他们坐在长椅上喝酒聊天,他们并肩前行的背影,他们相视而笑,姜凯威的很多背/景里都有他们两个。倒是杜小仙和沈离跳舞的照片很少,只有一两张。
这些照片已经很能说明问题,顾念彬心里很矛盾。他敏锐的判断力在这种时侯显然帮不了他,倒底是杜小仙的无心之过还是她想脚踏两只船?她要求留下来,是因为他能提供富足的生活,而程明驰才是她情头意合的爱人。会是这样吗?
他没想好自已的决定,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小姑娘谈,除了分房睡,估且就这样吧!
杜小仙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她说话向来不懂拐弯抹角,“我,以后都不能跟你睡了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