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彬并没想到夏晓婉会跟他们一起回祖宅。方雅茹说是她邀请夏晓婉来的,顾念彬就不好说什么了,他和夏晓婉早就没什么关系了,但夏晓婉和母亲成了朋友,却不是他能干涉的。
方雅茹乍一听儿子表明态度,当场就炸了,把顾念彬痛骂了一场,要不是顾广贤在旁边好言劝着,她是一定不肯罢休的,抱了那么大的希望,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怎么就前功尽弃了呢?可是顾念彬不常回家,她见不着人,也无计可施,跟顾广贤念叨了好几回,说顾念彬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女孩居然就放弃了。顾广贤近段的身体不太好,只是听着也不发表意见,方雅茹一个人念叨也没意思,慢慢的就淡了。心里却是怅然,她是真喜欢夏晓婉,虽然顾念彬明确表了态,但她心里总还是抱着微薄的希望,所以夏晓婉一提祖宅,她马上就邀请她一起前往。
顾家祖宅在离G市大约一百来公里的风雷镇上,这是座历史悠久的古镇,山青水秀,民风纯朴,交通十分方便,在以前是相当繁华的,后来/经历战乱和灾害,日益败落下来。再后来政府拔款重修古镇,把这里当做旅游景点开发,镇子又慢慢繁华起来,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仍保持着旧时古香古色的风貌,原本一些跑去城里打工的年青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经营着一些和旅游相关的小生意。
顾家祖宅在镇子最南边,很多年以前,顾家是这里的首富,镇上一大半的商铺,还有无数良田都归顾家所有,顾家发了后把祖屋重新扩建了一次,连着附近一大片山和水域,当时风光无人能及,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商铺和良田倾数卖出,再后来山林和水域归属政府,就只剩下祖宅还算完整。
方雅茹叫顾念彬进屋也没别的事,就是让他带着夏晓婉到处去走走看看。
夏晓婉一听,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已去就是了。这么大的人难道还会走丢罗?”
“那可说不定,”方雅茹笑着说:“这屋子跟迷宫似的,别说你,有时侯我自已都弄晕头了。”
顾广贤也说:“是啊,念彬,晓婉是客人,又是第一次来,你带她四处看看吧。”
做为待客之礼,领着客人参观祖宅其实无可厚非,顾念彬便笑着说对夏晓婉说:“那就请吧,把这些屋子全部走一道还真要费点功夫。”
夏晓婉见他这样说,只好笑着点点头,跟着他去了。
方雅茹坐在雕花红木沙发上,看着顾念彬和夏晓婉并肩往外走的背影,满脸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顾文贤就笑道:“我看你还是不死心。”
“你不觉得吗?”方雅茹说:“多般配的一对啊,不晓得念彬怎么想的,当初都同意交往看看了,现在态度又变了,上哪找这么好的女孩子,知书达理,又有教养,人品学识也都是拔尖的,哎!愁死我了!”
“少操点心吧,”顾广贤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儿子都三十二了,还不加紧,我什么时侯才能抱孙子哟!”方雅茹说着又是长叹了一口气。
顾广贤神精不济,也懒得再接话。
夏晓婉跟着顾念彬一路走着,发现这里确实象方雅茹说的跟迷宫一样,到处都有门,所有的门廊都一模一样,四通八达,稍不留神,还真的会迷路。
古香古色的大宅子,皆是雕栏画栋,红木漆柱照得见人影,幽静的走廊倒映在庭院中的池塘里,门前的小石狮子憨厚可掬,前院的石雕照壁美纶美焕,还有青色古朴的砖瓦和蓝天下伸展的飞檐,让人仿佛错入了时空。
夏晓婉一路走来,叹为观止,对顾念彬说:“真没想到你家祖宅这么大,这么漂亮!”
“说是大三出三进的宅子,”顾念彬说:“其实往小了分,七进八进也是有的。听父亲说,我爷爷尚小的时侯,这里每间屋子都住了人,奴仆成群,进出都是八抬大轿,前呼后拥,乡邻遇到唯恐避之不及,风光无限,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变成现在这样了。”
夏晓婉的目光从一块雕花窗栏上收回来,笑道:“现在也不错啊,你不是已经把顾氏发扬光大了吗?”
“赚再多的钱,祖宗家业收不回来,也是枉然。”顾念彬说着吁了一口气。
夏晓婉说:“你是指顾氏百年大楼吗?”
“原来你也知道。”顾念彬苦笑道:“那是我父亲的一块心病,总想着在他有生之年能将大楼收回来才好。可惜现在连业主是谁都不知道。”
“以你的关系都查不到吗?”夏晓婉问。
顾念彬摇头:“他为人极低调,都是委托中间人办的,这几年我一直在查,除了知道他不是G市人,其它的一无所知。”
“要不我让家里托关系,帮你问一问,不过你都查不到,估计我这边也没戏。”
“不用了,”顾念彬说:“我也就是随口说一说,你不用费心。”
夏晓婉点了点头,继续跟着他往前走。顾念彬推开一扇木门,指着空阔的院落说:“这里是以前家里办喜事摆酒的地方,据说可以摆二十桌。”
这地方大是大,但真能摆二十桌?夏晓婉表示怀疑,顾念彬看出她的迷惑,说:“当然不是现在这种大圆桌,以前用的都是四方八仙桌,一桌坐八人。你看地上的方砖,当初建造的时侯,就是按一方宴席的大小尺寸仔细度量过的。”
夏晓婉这才恍然大悟,感叹说:“旧时人家可比现代人更讲究。现代人摆个席,开个舞会什么的,有个空旷地就行了。”
“说起舞会,”夏晓婉接着说:“上次我表妹的成人礼舞会,我看到杜小仙了。”
“哦?是吗?”顾念彬淡淡的语气,显然是不怎么想往下说的样子。
夏晓婉象没察觉出来,又说:“乍一看,我差点没认出来,简直象变了一个人。真没想到她打扮出来,还是个小美女。”
顾念彬哼哼两声,“一般般吧。”
“她那个小男朋友也不错,长得一表人才。他们俩个站在一起挺般配的。”
顾念彬嘴角扬了扬,带出一抹浅浅的笑,“你觉得他们很般配?”
夏晓婉笑着说:“不但我觉得,他们同学也都这样觉得,听我表妹说他俩也没好多久,但是感情很好,在校园里经常出双入对的。”
“是吗?”顾念彬淡淡的说:“小小年纪不好好念书,倒谈起恋爱了,我得找她谈谈。”
夏晓婉装作吃惊的样子:“怎么,你一点也不知道吗?还以为她告诉你了呢!”
“这种事,她怎么会告诉我?”顾念彬用脚踏了路边一颗小石子,说:“你不说,我都不知道。”
“呀!”夏晓婉吐了吐舌头,“那我不应该说的,我……”
“没事,我还要感谢你告诉我这些。”顾念彬说着指着前面的一张门说:“这就是后门,门后边是山,以前这附近的山都是我们家的,后来被政府收回了,现在后边这座山我又买回来了,在上边修了路,盖了凉亭,种了一些观赏树,景色还不错,你要上去走走吗?”
话里边带着一点邀请询问的意思,语气却是淡淡然,夏晓婉便说:“你不用陪我了,我自已上去走走,反正离吃饭时间还早。”
顾念彬点头说了声好,转身便离开了。夏晓婉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很温婉,很娴静,象一株开在阴暗角落里的蔷薇花。
顾念彬坐在长廊上抽烟,雕花窗栏的倒影映在地上,带出旧时光的温润美好,他顺着那倒影看上木窗栏,上面雕的是鹤环仙阁,单脚的鹤,绕云的楼阁,复杂错落又精美绝纶,这样一个窗栏雕下来怕是要花费不少功夫吧!顾念彬呆呆的看着那线条复杂的图案,突然心里象散了一团麻,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
扔了烟头,默默的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往大厅里去了。顾广贤躺在红木摇椅上闭目养神,方雅茹见他一个人回来,有些奇怪的问:“晓婉呢?”
“她上山去了。”顾念彬坐下来,接了阿玲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说:“到吃饭时间就会回的。”
“哎呀!”方雅茹叫起来:“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山呢,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人家是客人,又是女孩子,你应该陪着她呀!”
“山上的路不复杂,又好走,能出什么事?”顾念彬神闲气定的低头喝着茶,没理会母亲的大惊小怪。
方雅茹瞪了儿子一眼,再看顾广贤仍是闭着眼养神,怕吵着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可是一直等到萧伯年来说可以开饭了,夏晓婉仍是没回来,方雅茹就怪顾念彬:“我说什么了,这都到点了还没回,快去找去,老萧你也叫人上山去找,别真出什么事。”
顾念彬也觉得奇怪,赶紧带人上山分散去找,他一直走到半山腰,才看到夏晓婉一脸痛苦的样子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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