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把他带来了?”凌云余光扫了一眼姜凯威,压低了声音:“他又不打牌,光坐着有什么意思?再说呆会柏青还来呢,现在你们俩家打成这样,能愉快的一起玩耍吗?”
沈离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他硬要跟着来,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他是我能管住的人吗?”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也奇怪,最近他对夜场挺感兴趣,跟我都来过好几次了。”
凌云喝了口酒,“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前两天我在皇宫也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闷酒呢。”
“是吗?”沈离漾了漾杯里的酒,说:“估计这段时间他打战打累了,需要放松一下吧。”
“我真搞不懂,”凌云说:“好端端的打什么战嘛,我是不太懂,我手下那个小兄弟懂,就是杜小仙那同学,叫程明驰的,他每天都盯着电脑看股市,偶尔也跟我聊一聊,说谁领先了,谁又反攻了,专业术语一套一套的,我不懂,光是听着,不过也知道现在顾念彬被姜凯威压着打,要我说,打什么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伤和气。”
沈离就笑:“他们之间本来就没和气,哪里还能伤着?”
“也是,”凌云也笑起来:“我倒忘了这茬。只是你横在中间有些难做,柏青免不了要啰嗦你两句。”
沈离苦笑:“没办法,谁让我是姜氏总经理呢?柏青不相信我一点都不知情,到现在还埋怨我没有早点通知他,弄得他和顾念彬措手不及。”
“说曹操曹操就到。”凌云扭头看门口。
进来的正是邵柏青和唐家二公子唐海臣,邵柏青看到姜凯威坐在那里,不觉眉头一皱,随即嘴角一弯,笑得颇有几分讽刺:“哎呀,原来是姜总裁啊!真是稀客,姜总今天怎么有雅兴来这里,莫不是想提前喝庆功酒?可惜,姜总高兴得早了点,顾氏现在还是姓顾,没有姓姜。”
姜凯威冷冷扫了他一眼,“那是迟早的事。”
“我看未必,”邵柏青一手斜插裤口袋,一支手夹着香烟,悠闲的往他面前踱了一步:“姜总裁太自信了。”
唐海臣看气氛不对,赶紧打哈哈:“难得姜总来一次,来来来,打牌打牌,今天不谈生意,只打牌。”
姜凯威仍是冷着脸:“我不是来打牌的,你们打吧。”
“姜总裁既然不打牌,那来凑什么热闹?”邵柏青冷嘲热讽:“有时间不如在家里好好想想你的作战计划。都说你是高业奇才,一个顾氏攻了这么久还没攻下来,是不是有点当虚名啊!”
唐海臣见邵柏青和姜凯威打嘴仗,叫苦不迭,一个劲的朝远远坐着的沈离和凌云使眼色,示意他们过来解围。
沈离明明听到了,却压根没有过去的意思,仍是悠哉悠哉的坐着,和凌云有说有笑。
凌云说:“不过去啊,你看唐海臣那个为难劲,眼睛都快挤成斗鸡眼了。”
沈离呵呵呵的笑:“邵柏青早就憋着一口气,让他发泄发泄也好。”
“怎么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光顾着邵柏青,那姜凯威呢?”
沈离哼了一声:“他自找的,先看场好戏再说。论嘴仗,姜凯威不是邵柏青的对手。”
果然,姜凯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抬了眼皮,阴冷的目光直射邵柏青:“听你这意思,是想让我早点把顾氏攻下来,不过攻下来了,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别扯别的,不行就承认不行,”邵柏青并不畏惧他:“还以为这回可以看到姜总杀伐果断的铁手腕,没想到是优柔寡断,当断不断,什么商业奇才,我看是狗屁!”
沈离听了最后两个字,赶紧就起身过来,却是没好气的瞟了邵柏青一眼,给你机会打嘴仗,别上升到肉博仗啊!
姜凯威果然被激怒,噌的一下站起来,就往邵柏青面前来,唐海臣一个箭步拦在他们俩个中间,陪着笑脸好言相劝:“姜总,你别生气,柏青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跟了一般见识,你坐,你坐,我陪你喝杯酒好吧?”
邵柏青不乐意了,冲唐海臣嚷:“你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呢!拦着他干什么,他还敢打我不成?”
凌云正好过来,接了一句:“要是打架,你还不一定是姜总的对手。”
沈离瞪了他一眼:“你就别唯恐天不不乱了!”使了个眼色,凌云就把邵柏青胳膊攥住了,往牌桌那边扯:“走,打牌去,给你优先挑位置。”
邵柏青却还不罢休,挑衅的看着姜凯威:“是不是对手,打一场才知道。”
沈离忍不住出声:“行了,你少说两句,来开心的,又不是来打架的,”又说姜凯威:“我要你别来,你偏不听,好了吧,差点打起来。”
姜凯威这时倒平复了些,懒懒的又坐下来:“我犯得着跟他打吗?”
看姜凯威息了火,沈离就放心了,丢下他,和唐海臣,凌云一起架着邵柏青上了牌桌。
刚打了骰子,就听姜凯威把酒杯往茶几上一墩,说了声走了,沈离一边摸牌,一边扭头看,人就已经不见了,光看到那张檀红色的木门被他反手关上。
凌云说:“走得真快。”
沈离说:“走了好,清静。”
唐海臣说:“他不会生气了吧?”
邵柏青把牌往桌上啪的一拍:“气死活该!”
大家哄笑起来,邵柏青笑得最痛快,刚才的不快瞬间被抛到九宵云外。
“姜凯威今晚有点怪,”沈离打出一张牌,“就冲你刚才那句话,以他的性格是不肯善罢干休的,结果他却拍拍屁股走了,你们说怪不怪?”
“他本来就是个怪人,”邵柏青倒是不以为然:“也就是你,还愿意和他做朋友,他那种人最好当孤家寡人。”
“他那也是环境造就出来的,”沈离说:“其实人没你想的那么坏。”
“都想灭了顾氏还不叫坏啊?”邵柏青一出手,又是啪的一声响:“你倒底有没有是非观念啊?”
沈离知道他有脾气,懒得跟他计较,默不作声的摸了张牌,大姆指划过牌底,嘴角便扬起来:“胡了!”
邵柏青嚷起来:“胡头牌,欠尾账,你可小心了。”
大家于是又哄笑起来。
姜凯威斜靠在二楼的大柱子上,冷眼看着底下的群魔乱舞。灯光飞旋乱闪,偶尔有灯扫过来,却照不到隐在柱子后的他。
这是沈离常来的场子,热闹非凡,但沈离过来,十有八/九是打牌,姜凯威其实不能理解,为什么不在酒店开个房间安安静静的打,偏要选这样喧哗的地方?
音乐太劲暴,连靠着的大圆木柱都极有节奏的震动着,象通了电一般,将那震动传到他的身上。边上的人或坐或站,都随着节奏在抖动,只有他,象来自另一个世界,目光冷凝,表情淡漠,修长的身姿似玉树临风,却是纹丝不动,与这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舞池里,男男女女擦肩接踵,嗨到不行,幽暗灯光里,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姜凯威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某个人身上,是个女人,舞跳得不错,身材也极好,曲线玲珑,长发飞舞,扭/臀摆跨,十分**。
有男人在和她对跳,贴在一起,动作极暧味,两只手在她腰上臀上摸来抚去,并不规矩,可是这样的场合,要的就是这种暧味吧,女人并不介意,反而很享受一般,扬着脸笑得极妩媚。
这一幕对姜凯威来说并不陌生,很多个这样的夜晚,他都看到了相同的画面,放/荡形骇对那个女人来说,仿佛是夜晚的必修课,只要她出现,必定是舞池里最吸引男人的一个。媚惑的眼神,妖娆的身姿,蓬松卷曲的长发,低胸的紧身衣,每一处都让男人热血沸腾,她仿佛是夜的妖姬,天生的媚骨,男人的毒药,只在这俗世的纸醉金迷里出现和生息。
她亦是他的毒药,不知从什么时侯起,他习惯了在夜场里寻找她的身影,总是隐在暗处,看着她妖娆生姿,将自已绽放到极致。他阴沉着脸,冷凝着眼,象个淡漠的旁观者,可是没有人知道,在他冷竣的外表下,五脏六腑俱是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痛到麻木。
每当这个时侯,他总是觉得旁边有一个寒气迫人的黑洞,而他就站在洞外,听着洞口丝丝作响,不断往外冒着刺骨的寒气来,那是未知的,可怕的深渊。可是总有一天,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被那个黑洞吸进去。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已堕下去,所以只能竭尽全力的抯止,他真的竭尽全力了,可是不行,一到夜晚,看着路灯渐次点亮,夜色渐渐繁华,想着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他就坐立不安,心急如焚。象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推出家门,推向那条G市最有名的酒吧街。
他在G市有名的夜场里,十有八/九可以找到她,因为她很好找,常常是全场的焦点。人最多最嗨的地方通常就是她的主场。可是他情愿找不到她,总希望找不到才好。那他就不必这么煎熬,实在是太煎熬,每次回到家里,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一闭上眼,她的身影反而更清晰,好象触手可摸,只是她的眼神,看向她时充满厌恶,而她看别的男人却是媚笑入骨。
所以,他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本来睡眠就不好,现在更差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