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顾念彬从美国回来又有大半个月了,和姜氏的战况依旧是胶着状态,虽然没有输,但资金拖在里面周转不开,一些运作项目资金有缺口,一层一层剥下去,不要说赚钱,维持现状都难。
邵柏青走到顾念彬办公室,将一叠单子“啪”的往桌上一扔:“看看吧,都是要钱的,我口水都讲干了,人家还是不干,以前都很好讲话的,赊点材料算什么呀,一群落井下石的小人!”
他气呼呼的点了根烟,狠吸了两口,才往椅子上一坐。
顾念彬拿起那叠单子一张一张细细的看着,倒没有邵柏青那样生气,看到最末一张,他把单子在桌子上理整齐,放到一边,说:“我看了一下,全付是不可能了,百分之三十还行,就按这个给他们回话,看他们是要这百分之三十,还是一个子不要?”
邵柏青吐出一口青烟,“也只能是这样了。公司运作好的时侯还不觉得,现在这一个一个象连锁反应似的,都跑来要钱,好象我们顾氏马上就会垮掉,当初巴巴的求着我们,现在看形式不对,马上就变成另一副脸嘴,起码的道义都没有了,等公司好运后,看我怎么对付这群势利小人!”
“算了,都是为了自身利益,可以理解,商场如战场,走错一步都不行,他们底子薄,大部分都仰仗顾氏过活,如果顾氏真的垮了,货款收不回,他们怕是也跟着要完蛋。”
邵柏青弹了弹烟灰,“美国那天还没消息?他们是不是不敢啊?”
“美国佬精得很,从不打没有把握的战,虽然他们一早就对姜氏海外子公司虎视眈眈,但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轻易开火,况且国内的局势他们也看到的,论实力我们不是姜氏的对手。”
“难道就这样等下去?”邵柏青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能切断姜氏北美那条线就好了,到时侯姜凯威肯定要资金回调,我们就可以反攻,联合美国佬一起,让姜氏腹背受敌。”
顾念彬说:“计划是好的,但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所以这事急不得。另外,姜氏已经起诉我们毁约,法院正式受理,传票过几天就会到,到时侯你负责协调这方面的事,这种官司平时一打最少半年,但这次不同,政府肯定会着手干涉,不会让生态园的项目停下来,姜氏得先垫资进来,到那个时侯,姜凯威的子弹就没这么充足了。”
“时间,都是要时间,可就是这段时间等得人心焦啊。没有钱,很多项目都得停在那里,要死不活的,底下的人也有怨言。人心惶惶,外间都传了顾氏不行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顾念彬稍一沉吟,说:“从这个月起,高层减薪百分之二十,职员减薪百分之十,开支节流,不愿做的可以走人。那些愿意留下来陪公司渡过难关的,只要公司运作好了,年底都有大红包。”
“我看这样行,”邵柏青说:“呆会就叫人事发通知下去。”他仔细看了顾念彬两眼,突然问:“你有多久没见杜小仙了?”
“差两天一个月。”顾念彬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又想说什么?”
邵柏青呵呵笑了两声:“原以为你一天都离不开杜小仙,没想到表现还不错,真能忍得住?”
“没办法,就算是为了她,也得先把公司稳住,不然董事会那帮老头,还有我爸妈,岂能轻饶了她?夏家想拿她做交易,以为没有夏氏帮忙,我就翻不了身,”顾念彬哼了一声:“我就要让他们看看,不靠夏氏,我是怎么翻身的。”
“行,你有信心就行。”邵柏青说:“我粗步算了一下,姜凯威这段时间大概收了百分之三的筹码,暂时对我们还构不成危胁。”
“只百分之三?”顾念彬扬眉:“我的估算是百分之五,他倒底是故意是有意为之还是我高估了他的能力?”
邵柏青突然笑了起来,说:“以前觉得姜凯威咋咋呼呼的,有事都摆在明面上,为此得罪了不少人,个个都说他飞扬跋扈,高傲自大,不可一世,可是现在连沈离都说他是老谋深算,讳莫如深,搞不清他葫芦里倒的卖的什么药?这么多年,他藏得可够深的啊!”
“他老谋深算,咱们也不是吃素的,”顾念彬淡淡的说:“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吧。”
邵柏青见他眉宇间淡淡然,知道他不想再聊下去了,或许是自已提及杜小仙,触到了他的心事,也就识趣的拿起那叠单子走人。
顾念彬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疲倦的吁了一口气。
怎能不想她?可是想又能怎么样?不过是白白添了伤愁。白天还好,总有做不完的公事可以排解思念,但到了晚上,思念如影相随,走到哪,哪都有她的影子,一颦一笑仿佛刻在屋子的每个角落。他实在是没办法,叫人在二楼偏厅装了个沙包,想她的时侯,就一拳一拳的打在沙包上,直到精疲力尽,出了一身汗,洗个澡,往床上一倒,这样才能一觉睡到大天光。
也不是夜夜如此,有时半夜醒来,习惯性的摸边上,却是空荡荡,他一下清醒过来,知道她是走了,于是把她的枕头抱在怀里,枕头上有她的气息,淡淡的青草般的味道。闻着闻着,慢慢也能睡过去。
他知道她在哪,知道过不久她就会回来,虽然她说可以去找他,但他克制自已不去见她,他害怕,害怕一见面,他就会强行把她带回来,告诉她,他有多想她。
可是不行,他知道不行,如果那样做,就是前功尽弃。他只能试着自控,把时间都省出来,想尽一切办法,让这场战斗快点结束,这样,他才可以快点见到她,让她再回到自已身边来。
打开手机,没有任何信息。他反复的点开,仍是没有,终于是怅然若失。
刚分开的时侯,她还会给他发短信,告诉他自已很好,学会做了哪道菜,还说以后可以做给他吃。他没有回,一个字也没有回。不用回,她应该也知道,他有多想她。
他在美国呆了一段时间,渐渐的就没有短信了,他那时忙着游说美国佬,一时忽略了,可并不是不在意,得不到她的只言片语,他很心焦。回来后,他好几次都冲动的跑到她住的小区去,但在路口他停住了,坐在车里狠狠的揪了几把头发,终于是管住了自已脚。
不能见,不到胜利的那天,一定不能见。
他翻到电话薄,看着排第一的号码,上面标注的是宝贝,小小的圆圈里有她的照片,每每想她的时侯,他只能翻开这里,默默的注视她,以慰籍相思之苦。
可是今天特别想她,真的特别想她,哪怕听一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他的手指虚虚的按在号码上,心里似翻江倒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情绪,仿佛是紧张,太久没联络,他竟有些害怕了,手指虚放在那里,半天也落不下去。
他看着小圆圈里的杜小仙,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跳没那么猛烈了,才象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毅然决然的按下去。
电话里传来长长的嘟音,每一声都带着希望,好象随时会被接起来,可是只响了三声,他又立刻挂断了。
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害怕,莫名的害怕,连手心都出了汗,粘粘的,终于是把手机放下了。
杜小仙看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为什么不响了?才响了三声,为什么停了?是他打错了吗?还是……
她说他可以来找她,可是顾念彬一次也没有来,不来不代表不想她,一定是公司的事太棘手,他脱不开身。可是发的信息,他也没回,应该是没注意看吧。他心里还是有她的,所以才会打错电话到她的号码上。
分开这么久,这是他唯一的表示,响了三声铃,仅此而已。
她想,如果不是打错,那这代表什么意思呢?
杜小仙心里乱糟糟的,想不清楚。她只知道,哪怕那铃声一直响下去,她也不会接,决定是痛定思痛做下的,没有回转的余地,她亦不后悔。
在她心里如神抵一般的顾念彬,永远只能在高高在上,意气风发,哪怕她从此要下到十八层地狱,受尽非人的折磨,也不后悔。
此生,她已经得到太多,不会再有人比她更幸福,便是为了他死去,她亦是幸福的。
杜华岳走过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醒醒,喂,醒醒啊,不至于吧,只是响个铃而已。”
杜小仙不好意思的把手机收起来,嗔道:“你怎么还在家里,不要去上班吗?”
“我在家里碍你事了吗?”杜华岳没好气的瞟了她一眼:“小仙,你这样可不行,我敢打赌,只要顾念彬来找你,你一准会跟他走。”
“不会了,这次我是打定主意了。再说我……”她两手交叉放在肚子上,“计划得也差不多了。”
“快别提你那个破计划了,”一说这事,杜华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没把我吓死算好的,三更半夜偷偷溜到我房里去,好歹事先跟我说一声啊!”
杜小仙涨红了脸,“哎呀,说了不要提了,你还提。”
“行了,我再也不提了,”杜华岳语气缓下来:“你打算什么时侯去找顾念彬,我看宜早不宜迟,天气开始回暖了,要走就趁早。”
“再等等,夏小宛说再等一段更保险些。”
“你怎么什么都听那个女人的?”杜华岳气呼呼说:“她又不是什么好人,居然把我算计进去了。”
“我知道委屈你了,”杜小仙轻声说:“但我实在没法子了,阿岳哥,除了你,没人能帮我做这件事。”
“行了,打住,以后再别提了。”杜华岳把钥匙塞进包里:“我走了,你自已做饭啊,别老吃面,又不是没有菜。”
“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杜小仙走到门边送他。看着杜华岳快步下了楼,她把门关上,反身靠在上面,闭上了眼睛,好半天才睁开来,却是一行热泪淆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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