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一章子孝媳贤,苦尽甘来
过了几十年迷迷糊糊的日子,是该醒醒了。
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如何能做到一个母亲和妻子的责任?
陆谨行的话仿如当头棒喝,陆敏之乍然与胞兄重逢,大惊大喜,又被陆谨行的话一刺激,当即晕了过去。
将陆敏之从台岛带回内地,一路上让她昏睡,等得可不就是这一刻?
复原陆敏之的闺房并不难,陆公馆本也是陆谨行早就买回来的。
难的是,大家都知道这种治疗手段对人刺激很大,要忍住心中的不舍,要想真正为陆敏之好,自然要让她疼一疼。见陆敏之晕厥,躲在暗处的人全部跑了出来。
陆谨行紧紧抱住胞妹,“小镜,你奶奶她真的不会有事?”
宝镜点头。
“如果这次顺利,奶奶的记忆至少可以恢复七八成。”
要让一个失忆的人恢复记忆,就要不断刺激她的记忆点。其实更有效的是让陆敏之直面她与许泰达的往事,将她带到许泰达和陆枚面前效果最佳……这是用痛苦来刺激,宝镜选择的是用亲情来唤醒。
楚修谚目光微闪,十年的记忆恢复七成,怎么也要记起许泰达了。
徐海东亲自将母亲背回房间。
房间里又只剩下宝镜和陆敏之。
从太阴镜里看去,陆敏之脑内的灰雾不断翻腾,如果宝镜愿意,可以趁着陆敏之心神不宁时盗取她整个人生的记忆——这样的事,她都不肯对别人做,又怎会用在亲奶奶的身上?
宝镜取出一丸药,用温水化开,替陆敏之服下。
这是由百年人参提取出的精华,辅以月华珠中和药力,药性强大却不霸道,最适合陆敏之这样久病难愈的人。
更重要的,自然是疏导陆敏之脑中的灰气。
蒙蔽了陆敏之记忆的灰雾,是沉甸甸的的心结,是往昔的苦难。
宝镜用针灸术疏导,将自己累得脸色煞白,才算是大功告成。
她白着脸走出房门,看见面露关切的众人,勉强一笑:“等奶奶醒来,就能好了。”
本来就很疲惫了,宝镜又想起下飞机后还有几条没回复的传呼留言。
电话打过去,居然是谭曜。
谭曜那边大概有些匆忙,“许晴回来了,要和烨子结婚,婚礼就在下个月……许晴不太正常。”
只说了这句,电话听筒里就传来一阵“嘟嘟”声。
宝镜挂了电话,顿觉连与亲奶奶重逢的喜悦都被冲淡不少。
也有秦云峥从部队里打来的电话,此时打过去,那面说的含糊,大概又让他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
宝镜倒不担心男友的安危,这两年秦云峥正式练起了玄门功法……那资质,说是一日千里都行,比宝镜可要顺畅多了。
许晴消失了两年再次出现,一定是有备而回。
那么,许晴得到了什么仰仗呢?
宝镜揉了揉眼角,压下心中泛起的疲惫。
眼下,还是奶奶的健康重要。
……
为什么要忘记?
不是说过,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吗,那又是怎么后悔的。
国难来袭,百年名门顷刻坍塌。
家里来信劝她一同离开,她当时是怎么回复的?
想起来了,她信誓旦旦说,自己挑选的丈夫一定会好好待自己。那么,在她孤单产子,被敌军抓走拷打审问时,丈夫又在哪里呢。
大概活在对她的回忆中,扮演着痛苦的情圣,却被丫鬟软语慰藉着吧。
锦被软眠,躺在床上的陆敏之双目紧闭,眼角却有泪珠缓缓滑下。
“敏之,敏之你醒醒……”
这是哥哥的声音。
“敏之,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这是修谚的声音,她曾经辜负的未婚夫,如今的丈夫。
“妈——”
这是谁?
不是养子星辉,也不是养女曼灵,可为何要叫她妈。
饶是在睡梦中,陆敏之也浑身颤抖。
为了忘记不愉快的过往,她居然连同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儿子都忘记了。把儿子托付给徐家夫妻抚养时,明明发誓侥幸活下去一定会去找儿子……她怎么连辛苦生下的亲儿子都忘记了?
陆敏之眼角的泪流得更凶。
断片的记忆全部被衔接起来,包括她反抗章仁那个阴险小人,因此脑袋撞到桌角。
在她失明又失忆的几年,全靠楚修谚内外周旋辛苦保全照顾她。
陆敏之恨自己的懦弱无能。
为了一个男人,实不该将自己过得如此悲惨。
“敏之,别怕,有我在呢。”
握着她的这双手干燥而温暖,让她安心的声音,是楚修谚。
大哥说得对,她已经浑浑噩噩,逃避了几十年,不该再继续懦弱胆小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选择。
陆敏之的泪水沾湿了枕巾,到底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或站或坐,挤着不少人。
陆敏之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她床边的徐海东。母子血脉至亲,徐海东还和她长得那样像,陆敏之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亲儿子?
“你就是海东吧,好孩子,让我仔细看看你。”
徐海东跪倒在床头。
陆敏之颤巍巍的手抚摸过儿子的脸,声音哽咽道:
“你已经这么大了,我、我对不起你……”
她都不配自称是母亲!
徐海东眼泪也被招出来了,边哭边笑,“妈,您说得什么话!您生育我,还把活着的机会留给我,是儿子对不起您,没有早点找到您。”
几乎是一辈子没办法团聚呢。
徐海东将手埋在母亲手心,母子俩都控制不住情绪抱头痛哭。
楚修谚只能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
他曾发誓不让妻子再伤心流泪,然而眼前又是母子重逢,根本不可能克制激动的情绪。楚修谚只希望这是陆敏之最后一次哭泣,半生飘泊,余生不再颠簸无依。
他和敏之都老了,如今有子孙在旁,唯愿过个平安无波的晚年!
宝镜也在房间内。
打量奶奶神色,就知道奶奶是真正恢复了记忆。
那必然是连许首长都一块儿记起了,这叫人有些遗憾——其实在最后一次施针过程中,宝镜是有机会种下精神暗示的,完全可以伪造一份没有许泰达的“记忆”,以假乱真,塞到陆敏之脑中。
宝镜最终没有这样做,倒不是因为许泰达,而是为了尊重奶奶。
不管酸甜苦辣,那份记忆都属于陆敏之本人,宝镜不是神,没有资格替陆敏之做决定。
看如今的表现,哪怕记起了,与大局也无碍——屋里只有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陆敏之和楚修谚夫妻间弥漫的脉脉温情。哪怕陆敏之醒来后,还未与楚修谚说过一句话,夫妻俩的一只手从头到尾都是十指紧扣。
奶奶和爸爸抱头痛哭,宝镜也没有上前干扰。
陆敏之的身体,的确需要这一场情绪宣泄,才会真正好转。
心结解开,现如今调养身体倒不是难事。
直到母子俩人哭累了,宝镜才推了推弟弟徐朗。
六岁的徐朗很有眼色挤上前去,奶声奶气叫着“奶奶”,乖巧聪慧,冲淡了陆敏之的悲伤。
与亲子重逢,母子俩都激动万分,又带着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诉说的陌生。徐朗只是个小孩子,他插科打诨,化解了陆敏之和徐海东的尴尬。
不一会儿,陆敏之就被徐朗逗得破涕而笑。
她虽然错过了儿子的童年,似乎又能在孙子身上遐想下海东小时候的情景。
当然,陆敏之也没有忘记孙女。
“小镜,你来。”
陆敏之把宝镜叫上前,拉着徐家三口不肯放手。
陆谨行怕妹妹过度悲伤,忙把李淑琴叫上前:“敏之,你还没见过海东的媳妇吧?”
李淑琴大小也算个女老板,最近几年锻炼得落落大方,从前也是个直爽得性格,首次和亲婆婆见面,李淑琴很紧张。陆家门楣不凡,算算年纪陆敏之和宝镜外婆差不多大,同样的年纪,李淑琴觉得自己妈就是个寻常老太太。
但亲婆婆只看外表,说是她姐姐也有人信啊!
反正李淑琴瞅着,婆婆比宝镜大舅妈还年轻洋气。时光对陆家人的眷顾,都集中在了陆敏之身上。陆谨行是个帅老头儿,陆敏之年纪不小,绝对只是个中年美妇。
李淑琴心情很复杂,听陆舅公的话走上前,僵笑着喊了声“妈”,到底是在亲婆婆面前露了怯意。
陆敏之也不挑破。
她哪里会挑剔儿媳?
只凭这些年,母子没重逢前,是李淑琴照顾着徐海东,陆敏之不知道有多感激她。更别提,李淑琴还替儿子生了一双儿女,孙女懂事优秀,孙子聪明伶俐……陆敏之一颗心都快被宝镜姐弟给融化了。
“在台岛时,小镜就给我讲过家里的人,你就是淑琴吧?”
陆敏之拉了李淑琴的手上下打量,不知道有多满意。
离开台岛时很匆忙,但陆敏之也让丈夫帮忙替众人准备了礼物。
当年的首饰早就在战火离散中丢失,陆敏之只得按照时下的审美替李淑琴准备了一对风龙金镯子。沉甸甸的金子其实不值多少钱,把它们套在李淑琴手上时,到底是弥补了当年没有喝到媳妇茶的些许遗憾。
见妹妹阖家团聚,陆谨行暗暗高兴,认为胞妹也算苦尽甘来了。
反正他再不会让胞妹吃苦,今后一定会好好护住妹妹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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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更新不多,今天仍然头晕气短的,等我彻底好起来再战江湖啊……医生开的药就像安眠药啊,上下眼皮一天都在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