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晟易很苦恼,想想自己一世英名,竟有朝一日被逼着背井离乡。
他降下车窗,伸出自己的左手,指尖夹着一根甚是寂寞燃烧的香烟,他神情落寞的抽上一口,又安静的吐出一口烟圈。
“二少,我们现在是去度假村吗?”副驾驶位上的女人浓妆艳抹,像是一瓶被打翻的香水,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浓郁的香水气息。
“二少,听说南城度假村近日才开放,拥有本市最大的温泉池。”后排车座上,三名女子同时往前倾,一个个身穿高开低领短裙,一举一动,尽显女人本色。
“今天你们说了算。”沈晟易打开音乐,车载音响发出震耳发聩的声音。
“二少,您真好。”
“二少,我就喜欢像您这样有气概的男人。”
沈晟易弹开烟头,一脚踩上油门,车子扬长而去。
“叮……叮……”手机孜孜不倦的提醒着沈晟易它的存在。
沈晟易看到号码的时候,下意识的踩住刹车。
车子猛地刹住,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往前扑。
“二少,怎么了?”女人们捂着额头,一脸受惊不小的看着驾驶位上的男人。
沈晟易紧紧的攥着手机,他掩嘴示意所有人保持安静,深吸一口气之后,按下接听,“什么事?”
“我以为你不敢接我的电话了。”沈晟风的声音一如往常没有任何起伏,冰冷的就像是嘴里含着冰,一说话还会吐冷气似的。
“哈哈哈,我为什么不敢接你的电话?”沈晟易打开车门。
沈晟风道,“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你放心,我放在了办公室里,我还有公务,先不说了。”沈晟易挂断电话,嘴角邪魅的上扬,最后他挥臂一扔,手机呈现一个抛物线被丢下了山,“哈哈哈,老子不陪你玩了。”
沈晟风指尖轻轻的敲击着办公桌面,饶有兴味的盯着那个所谓的盒子。
盒子依旧是包装的甚是优雅大体,精美的礼花点缀其中,一看主人一定是别有用心相当重视。
沈晟风解开礼花,打开盒子。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一只小丑从盒子里弹了出来,小丑头顶上还顶着一张纸片: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很想揍我?是不是恨不得生吞活剥我?哈哈哈,来啊,来啊,抓到我,我就随你嘿嘿嘿。
沈晟风指尖一用力,纸片在他的掌心里化为灰烬。
阳光明媚,度假村内,温泉水雾氤氲散开。
女人穿着精致的泳装流连忘返在沈晟易的周围,水波潋滟,整个池子里一片祥和。
“啊啊啊,好烫,好烫。”温泉水突然间升了几十度似的,所有人一哄而散。
沈晟易忙不迭的从池子里站起来,本想着和所有人一样爬上岸,却是刚走一步,就被一人给挡住去路。
沈晟风似笑非笑的抬起手挡着他,温泉池水流淌在他的腰间,周围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泡泡。
沈晟易觉得自己快要被烧熟了,他有意的和这个家伙拉开距离,“你别过来,你不许过来。”
沈晟风却是一步一步的靠近他,“二哥真是好雅兴啊。”
“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沈晟易惊慌失措的看向四周,竟然全部都跑光了,扔他一个人在这里备受煎熬,这群善变的女人。
沈晟风道,“找你需要很复杂的过程吗?”
“我、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我怕你,我、可是你亲哥啊,我是你亲哥啊,说好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你怎么能面对沈家的列祖列宗这么欺负你亲二哥啊。”
“是谁立下军令状?”沈晟风步步逼近。
“这个、这个,人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偶尔装装逼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所以呢?当做没有发生?”
“也可以当做发生了一点点,比如我是答应了给你做衣服,但是这个时间上咱们往后延一延,比如成年之前?”沈晟易满面堆笑的建议着。
沈晟风走到池边,坐在台阶上,目光忽明忽暗的落在池中心好像还在考虑要上前还是退后的二哥。
沈晟易感受到对方那强大的精神压力,逼于无奈的走上前,“三弟咱们都是文明人,文明人就用文明的方式解决如何?”
“一级烫伤,二级烫伤,或者全身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烫伤,你挑一个。”沈晟风掌心接触下,水面又一次开始沸腾起来。
沈晟易连退三步,依旧感觉到无法忽视的热浪袭来,他吞了吞口水,“三弟,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时间是二哥说的,军令状也是二哥自己立下的,按照规矩,一旦违反了命令,二哥应该比我清楚应该受到什么处罚,关禁闭是小,革除军职也是小,终生禁锢或者立即死刑,这就有点可惜了。”
“哈哈哈,三弟用不着和你家亲二哥玩这么大吧。”
“二哥不是心心念念着和我这个弟弟玩吗?我还记得你送给我的那个盒子,上面好像写着找到你就随便我。”沈晟风目光如炬的落在对方身上。
沈晟易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明明水里的温度烫的他快脱了皮,而他依旧感受到森森的一股寒意,心拔凉拔凉的。
“二哥想好了吗?”沈晟风出声。
沈晟易挺直后背,气势如虹道,“三弟再给我三天,哪怕是不眠不休,我也会替你把衣服做出来,如果这一次我再做不出来,你烫死我吧。”
说完他便平躺在水里,任随波逐流。
沈晟风走至他身前,“二哥既然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了,身为亲弟的我,无论如何都得看在咱们沈家列祖列宗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
沈晟易睁开眼,虚虚的看向那道离开的背影,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骄傲的甩了甩自己头顶上那不过一厘米发碴,嘴角轻扬,张开双臂,幸福洋溢的面朝着旭日东升的朝阳。
阳光照耀在地面上,遍地金光闪闪。
一辆车驶入营区。
沿途军官看着车前的标志,知晓这是上级来人。
萧菁打开窗户,面色凝重的看着大楼下不请自来的那辆领导专车,眉头微微蹙了蹙。
萧晨从车内走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款外套,神色匆匆的上了楼。
“叩叩叩。”不过片刻,办公室大门被人敲响。
“请进。”萧菁坐回椅子上,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外之人。
萧晨抬手示意所有人都不需要跟进来,她独自一人进了屋。
萧菁起身,敬礼,“夫人有事?”
萧晨坐在椅子上,双手十指交叉,显得紧张又严肃,她道,“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萧菁倒上一杯温热的水,将水杯推到她面前,“夫人请说。”
“我们是一家人,你也不用和我这么见外,叫我姑姑就行了。”
“这里是营区,谈公事的地方,既然是谈公事的地方,就需要我们一丝不苟的严肃处理,包括所谓的家人。”
“我知道你们心里或多或少都对我有一些怨言。”萧晨低下头,“我想你也是听说了一些事,我先生最近遇到了麻烦,不知道是不是那群老头子觉得我先生的存在妨碍了他们的利益,所以开始蠢蠢欲动了。”萧晨看向萧菁,眉目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慌乱。
萧菁听说过Z局的事,不过他们是军部,一般而言不会插手Z局的局势,当然如若发生一些不可避免的大动荡,上级领导会亲自任命他们特战队作为临时安保贴身保护。
萧晨道,“我希望你们能保护一下我先生,他最近正在准备国会,只要通过那场大会议,很多事都会得到最妥善的处理。”
“这种事我需要军部调令。”
“如果这事走了军部这个程序,很有可能会被那群家伙知道风声,到时候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的伤害我先生甚至你们特战队队员。”
“夫人请放心,我们特战队的保密协议可不是摆设。”
“我只是想用一个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解决这些矛盾,虽然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女儿,但是我先生绝对是一个称职的领导,他这些年一直在打压那群人,企图把他们手里的权利一一剥夺,让Z局清明干净。”
“我不便插手这些事,还请夫人见谅。”萧菁坐回椅子上,“如果您真的需要我的帮助,您可以去联系萧誉长官,经过他委派,我会立即服从命令。”
萧晨闭了闭眼,“我知道了,我会去和萧誉商量。”
“夫人,请慢走。”萧菁站起身,目送着女人的离开。
萧晨下了楼,车窗缓缓降下。
男人看着神情落寞的女人,笑了笑,“不需要太担心,这事交给我来处理。”
萧晨坐进车内,“我原本以为看在我们是家人的面子上,她或多或少会帮助我一些。”
“她也只是下属,军部的规矩不能随随便便破坏,先走吧。”
司机调转车头。
萧菁看着大楼下离开的车子,托了托下巴。
车子渐渐的只剩下一道圆点,消失在道路尽头。
“嘭。”一道火光闪烁而过,浓雾滚滚升天。
萧菁闻声下意识的跑到窗口位置,她拿出望远镜看向发来声音的位置。
“哔……”警报拉响。
萧菁跑下了办公楼,坐上车子,“开车。”
火光蔓延,一辆完好的车子被熊熊大火包围住,车架四分五裂,估计人也被烧成灰烬了。
萧晨踉跄着从草丛里爬出来,她额头受了伤,鲜血汩汩,她爬到了车前,企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扒开那道被烧成了废铁的车门。
“夫人,请小心。”萧菁挡在她面前。
灭火器喷射出大量的泡沫,很快便熄灭了燃烧起来的车子。
萧晨捂住自己的嘴,“我就听到车子里有什么声音,我刚下车,车就爆炸了,萧菁,我先生呢?我先生呢?”
萧菁沉默,大火已经覆灭,然而车子只剩下一副框架,里面的人面目全非。
“啊,啊。”萧晨捧住自己的头趔趄一步,“不会的,不会的,他刚还在安慰我,不会发生这种事的,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萧菁道,“好好检查一下,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起火了。”
“我说了是爆炸。”萧晨吼道,“是炸弹,是那群老头子不肯放过我丈夫,都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做的。”
萧菁看着恍若失心疯状态下的女人,安抚道,“这事不能轻易下定论,麻烦联系一下Z秘书室。”
萧晨摔倒在地上,面无血色的盯着车后排上只剩下一副驱壳的男人,她戚戚然的咬了咬唇,满目绝望。
萧菁蹲下身子,将手绢递过去。
萧晨看了她一眼,一巴掌扔开,“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就算我答应了您,也不可能英明到未卜先知。”
萧晨冷笑一声,“萧家所有人都是凉薄冷血之辈,这是骨子里带出来的。”
“那只是您自己以为的。”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不帮助我?我是你的亲姑姑。”萧晨吼道。
萧菁回复,“我说过了,我是军人,我必须服从命令,我不能自作主张,军部的任何事都需要那纸文书,如果您今天来的时候是带着命令书,我会义无反顾的跟您走。”
“那狗屁规矩真的有人命重要吗?”
“我很惋惜发生这种事,也很痛心会发生这种事。”
“少来我面前说这些道貌岸然的说,你和那些人一样,都等着我先生垮下去,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好,好,好,我虽然是一介妇人,但我也会让你们知道我不是受人摆布的妇人。”萧晨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那辆废车走去。
萧菁皱了皱眉,看着那道倔强的背影,她心里面有一个很强烈的声音,好像在笑。
萧晨蹲在车前,仰望着车里已经回天乏术的男人,却是抿唇一笑,用着旁人听不到的音量,低喃着,“现在没有人会怀疑你的死因了,这个计划是不是很完美?”
萧菁闭上双眼,女人的声音很低很低,几乎已经低到了怕是连她自己都听不见的音量,可是却是掷地有声的砸在了萧菁的耳朵里,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萧晨摘下自己头上的配饰放在那具焦尸面前,“我会让你看着我是怎么坐上那个位置的,替你好好的计划计划你曾经想做的那些事。”
萧菁睁开眼,目光灼灼的盯着前面那道形单影只显得极其落寞的身影,那轻微的颤抖,好似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本是已经尘归尘、土归土的尸体突然间动了动。
萧晨被吓得脸色一白,身体往后一倒。
尸体睁开了双眼,因为大火焚烧,他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翠绿色的淡光。
“卧槽,诈尸了?”凌洁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
“诈什么诈?不知道什么叫做热胀冷缩吗?刚刚那么高的温度烧灼下,身体被拉伸膨胀,现在温度降下去了,身体自然而然就缩回原位了。”魏琪一本正经道,说的有理有据。
凌洁点头,“原来是这个道理。”
萧晨心里突突突的跳着,她惊慌失措的盯着目光幽幽对视着自己的那具尸体,心里一抽一抽瘆得慌,为什么她觉得这不是诈尸?这个男人好像有了知觉似的,他的眼神里带着愤怒?
萧菁上前,“夫人,可能是先生死不瞑目,来找您了。”
萧晨嘴角牵强的挤出一抹笑容,“是、是吗?”
“您在害怕?”
萧晨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女人,面对这种事,害怕也是应该的。”
“他可是您的丈夫啊。”
“是,是啊。”萧晨伸了伸手想要触碰这个睁开双眼瞪着自己的尸体。
萧菁道,“不过我听说过一个传说,受了极大冤枉死不瞑目的人会在死后突然睁开眼,他望着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萧晨吞了吞口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先生他是被人给害死的,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一辆车从对向车道驶进。
沈晟风看着迎风而立的女人,打开车门,“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一件性质极其恶劣的事,我想需要通知军部下来调查了。”萧菁回复。
“不用了,这事我自己会调查。”萧晨冷冷的瞥了一眼说话的萧菁,继续道,“既然你们之前不愿意插手,之后我也不需要你们插手。”
“之前不插手的原因是因为您没有命令书,现在插手的原因是地点发生在营区前,对于我们特战队而言,这是一桩事态非常恶劣的事,必须上呈给军部。”
“我说过不用就不用了。”萧晨吼道,“别在我面前猫哭耗子假慈悲,虚伪。”
“这是必要程序,请见谅。”萧菁坐上了车子。
沈晟风驱车离开,道,“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插手这件事?”
“你告诉我,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女人会做出杀夫这种事?”
沈晟风迟疑了一下,“一个人动了杀机,无非是彼此间的利益出现了冲突。”
“可是之前他们很恩爱的。”
“时间是最好的一面镜子,会把一个人伪装的善良以及虚伪暴露的一干二净,水清则无鱼,在当局那种地方,再清白的池子也会被搅得一团污。”
萧菁透过后视镜看着独身在寒风中高高上扬着头颅的女人,嗤笑道,“把情真意切演成这样,我觉得电影节欠她一个最佳影后。”
“我很想知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队长应该更关心我听到她说了什么。”
沈晟风笑,“那小菁能不能告诉我她都说了什么?”
“这谋杀亲夫的过程挺复杂的,怕是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
“那么就言简意赅,我自恃理解能力还是挺不错的。”沈晟风握上她的手。
“队长真要听?”
“只有知道病情,我才能更好的对症下药不是吗?”
萧菁点头,“以我的猜测,这事和国务长脱不了干系。”
“领导人因为意外突然去世,身为国务长他理所应当暂代这段日子的所有事情。”
“而碰巧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国务长冯义林出了一系列的丑闻事件,下个月还要召开大会,所有当局的人都会出席,怕是会提出罢黜冯义林。”
“如果这个时候领导人去世了,任何会议都会无限期延迟暂隔,而处于风口浪尖的冯义林,可以暂时性的取代那个位置,顺便把不利于自己的人一一去除。”
萧菁单手托腮,“萧晨和冯义林并没有来往,她为什么要帮他?”
“你觉得他们之间会没有来往吗?”
萧菁想了想,醒悟道,“我要不要去套一套她的话?”
“这个女人很聪明,免得你被她套话,还是别去了。”
“那就这么放任不管了?”萧菁叹口气,“虽然我们不是那部门的事,可是关乎人民利益,国家财产,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你是打算扛着炮去炸了冯义林,还是拿着枪去蹦了萧晨?”
萧菁嘟了嘟嘴,“队长这话说的我只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
“这事要从长计议,尽量不要打草惊蛇,交给我来处理。”
萧菁莞尔,“队长,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我嫁给你之后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嗯?”沈晟风停车。
萧菁道,“你这么聪明倒衬托出我更笨了。”
沈晟风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幸好孩子的智商随我。”
萧菁鼓着嘴,气成一只河豚。
沈晟风一指一戳,成功的让她漏了气,“不过人活一世难得糊涂,笨一点更好。”
萧菁骄傲的抬了抬头,“队长你这夸人的方式太别具一格了,就你这性子,怕是在学校挨了不少打吧。”
“小菁认为谁敢打我?”
萧菁想了想,之前他那一身密不透风的着装,估计也没有人和自己的命过意不去,好好活着不好吗?
静谧的房间,狭长的走廊,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走过去。
莫洛小心翼翼环顾四周,确信并没有任何闲杂人等之后,他轻轻的推开了一丝儿门缝。
好奇心让他彻夜难眠,他得过来瞧瞧昨晚上自己看到的一幕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床上三个孩子已经幽幽转醒。
沈慕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张纸,他拿了起来。
上面写着一句话:带弟弟妹妹去食堂吃饭。
沈筱筱嘟着嘴,“哥哥,我饿了。”
沈慕箫将她的小鞋子放在床底,“妈妈让我带你们去吃饭。”
沈筱筱穿好鞋子,盯着那张纸,“为什么筱筱不认识?”
沈慕箫拍了拍她的小脸蛋,“筱筱的脑子是用来装饭的,哥哥的脑子才是用来装智慧的,明白吗?”
沈筱筱点头,“所以哥哥要带我去吃饭了吗?”
沈慕箫将床上的沈三分抱了下来,看了看他的尿不湿。
沈三分觉得不舒服,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
沈慕箫嘶啦一声将尿不湿扯下来就这么丢在了垃圾桶里。
沈三分拍了拍自己的小屁股,“抱抱,弟弟抱抱。”
沈慕箫牵着弟弟的手,替他穿上小鞋子,“走吧,吃饭。”
莫洛藏在门框后,探了探头,看着离开的三个小身子,他偷偷摸摸的尾随其后。
凭着他这么多年的侦查能力,他有十足的信心,这三个孩子肯定发现不了他的动静。
沈三分停了停脚步,他回头看了看。
“小宝怎么了?”沈慕箫随着他一同转过身。
沈三分抬起手指着身后距离他们五米左右的一个大花坛,花坛大概有一米高,上面种着一棵矮人松,松针随风一动,会掉落几根。
沈慕箫道,“想要花?”
沈三分扭着自己的小蛮腰,一摇一摆的跑了过去。
莫洛闭了闭眼,他丫的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会被一个还在穿尿不湿的小家伙给发现行踪。
要不要跑?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可是想想他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被一个小屁孩给吓得逃之夭夭,传出去了,好像有点丢脸啊。
沈三分弯着腰捡起地上的一只红色蝴蝶夹,又跑了回来。
沈筱筱摸了摸自己的头,自己的夹子真的掉了。
沈三分晃了晃手,蝴蝶翅膀轻轻的颤了颤。
莫洛盯着离开的三兄妹,双腿一软,松开了屏住的呼吸,他大喘两口气才恢复过来。
沈筱筱拉着弟弟的手爬上了花坛,摘了一朵小黄花苞戴在他的耳朵上。
沈三分大眼珠子随着花影来回转动着脑袋。
“在这里。”沈筱筱指了指他的耳朵。
小家伙抬高脑袋,眼睛往着右侧撇了撇,有一个浅浅的黄黄的东西。
沈筱筱替他把小黄花拿了下来。
沈三分两只手轻轻的捧着,花朵还是花骨朵的样子,还没有完全绽放,他拿着花,两只大眼珠来来回回的观察着。
沈筱筱龇着牙笑,“弟弟喜欢吗?”
沈三分噘着嘴吹了吹。
小黄花在寂静中含苞绽放了,一片一片花瓣上还撒着些许花蜜,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沈筱筱欣喜,“开了,开了。”
小家伙学着姐姐的样子把小黄花放在自己的耳朵上,放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的放上去。
沈筱筱拿过来,替他挂上去,“漂亮的弟弟。”
沈三分兴奋的拍了拍手,又扯了一朵花。
沈筱筱眼见着那朵含苞待放的花在弟弟手里完全绽放,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姐姐也要漂亮。”
小家伙替姐姐插在头发中,插了几次都没有插好。
沈慕箫忍俊不禁的拿了过来,“哥哥帮你。”
沈筱筱望了望自己头顶上空那朵足足有她半边脸大的花,咧开嘴露出自己的八颗牙微笑,“筱筱好漂亮。”
小家伙又拔了一朵花。
沈慕箫摇头,“哥哥不戴花。”
小家伙放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就这么顶着花小心谨慎的迈开脚步,生怕花掉了下来。
莫洛探出自己的脑袋,揉了揉眼睛,他不敢置信的走上前,花坛里的花大部分都没有绽放,还呈现合苞的状态,他试着摘了一朵,自己也吹了吹。
花好像在嘲笑自己:二傻子!
他一把丢下了花朵,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萧菁一下车就见到了操场边跑动的三个孩子。
沈三分拿下了自己脑门上那朵花,瞧着越来越靠近的母亲,开心的伸出双手。
萧菁蹲下身子,看了看他没有穿尿裤的屁股,笑了笑,“弟弟怎么把尿不湿给扯开了?”
沈三分靠在她肩膀上,“妈妈,抱抱,妈妈抱抱。”
萧菁看着三个孩子所去的方向,“还没有吃东西?”
沈三分拍了拍肚子,“饿,弟弟饿,弟弟饿。”
萧菁牵着三个孩子的手走向食堂,“弟弟想吃什么?”
“队长,我有事和您商量。”江山平急忙从台阶上走过来。
萧菁蹲下身,对着沈慕箫说着,“哥哥带弟弟妹妹们去吃东西。”
食堂内,汪海眉头紧皱。
三个孩子同时趴在窗口前,一双双大眼睛明晃晃的盯着里面的大鸡腿。
沈筱筱忽闪忽闪着自己的大眼珠子,“叔叔,筱筱要吃鸡腿。”
汪海得到过命令,不能给孩子们吃这种高盐高油不宜消化的东西,他只得委婉道,“叔叔给你们炖了鸡肉饭,很香很香的。”
沈三分双手撑着玻璃窗,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里面还泛着油光的大鸡腿。
汪海觉得自己可能是一时眼花了,他竟然看到了鸡腿在动?
他急忙揉了揉眼睛,鸡腿还是最初的鸡腿,他真的是眼花了?
汪海疑惑着走进后厨,准备把做好的鸡肉饭端出来。
当他再次出来之后,三个孩子已经离开了窗口,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汪海很满意,端着饭菜走过去。
“哐当”一声,他手里的盘子好似不受重力作用掉在了桌上,他瞪直了双眼,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窗口,完好的封着,他们手里的鸡腿是怎么弄出来的?
三个孩子脸上手上啃得满是油渍,一个个嬉皮笑脸的盯着受惊不小的叔叔。
汪海踉跄一步,靠着桌子才险险的稳住自己,他这是见鬼了吗?
莫洛起初也以为自己是见鬼了,如果按照之前设定的高能剧情,一定是这三个孩子运用了什么特异功能让鸡腿从橱窗里自己飞出来,哈哈哈,跟电影特效似的,自己飞了出来。
然而现实却是,沈筱筱拽着沈三分的脚,从窗口处塞了进去,然后沈三分倒吊着抓了三只鸡腿,倒吊着抓了三只鸡腿,倒吊着抓了三只鸡腿。
莫洛捂住自己的头,说好的X超人呢?他们怎么能这么不按照剧情发展在自己面前一展实力?
他刚刚是瞎了吗?竟然兴致盎然的看三个孩子如何配合着偷鸡腿?还是用这么让人哭笑不得的办法偷鸡腿。
沈筱筱啃完了鸡腿,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头,“叔叔,鸡腿好吃。”
汪海吞了吞口水,“你们、你们是怎么拿到的?”
沈筱筱心虚的低着头,“叔叔,我还给你就是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妈妈?”
汪海见着三个孩子同时丢过来的三根骨头,认真严肃道,“你们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拿到鸡腿的,我就不告诉萧队长。”
沈筱筱点头,“拉钩。”
于是乎,汪海满怀壮志的盯着三个孩子故技重施了一番,倒吊着把鸡腿从窗口里偷了出来。
倒吊着偷了出来?
沈三分一只手拿一个,嘴里还叼着一个,就这么用着高难度的动作把鸡腿偷了出来。
“弟弟,排骨也好吃。”沈筱筱指着旁边的窗口。
沈三分爬了过去,又一次倒吊着把排骨抱了出来。
“弟弟,包子,包子好吃。”沈慕箫指着另一边。
沈三分又爬了过去,看那样子随时都准备好了爬进去。
“好了,叔叔替你们拿。”汪海深吸一口气,伸手进了窗口,拿出三个肉包子,“以后不要这么做了,太危险。”
三个小孩子点头。
沈筱筱看向弟弟,“以后不要这么做了,太危险。”
沈三分扭头看着身前的哥哥姐姐,把肉包子叼在嘴里,然后对着橱窗拍了拍手。
灯光不受压力的闪了闪。
汪海下意识的看了看天花板。
小三分抬了抬手,两根手指头转了转,窗口里静止的食物不约而同的动了动。
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食物又停止了动静。
小家伙翘了翘嘴,好像有些不开心。
沈筱筱跑回了座位上,啃着肉包子,“弟弟,包子好吃。”
沈三分爬上了椅子,两只手捧着包子,他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盘子里的食物,再一次抬了抬自己的手。
盘子里的东西产生共振般的动了动,也只是往前移动了一两厘米又恢复了下来。
沈筱筱看着弟弟面前的盘子移了移,她默默的又拉了回来,“这是姐姐的。”
小家伙吃完了包子,啃了啃自己的手,伸长脑袋继续望着那只盘子。
沈筱筱急忙把东西抱在怀里,噘着嘴,“弟弟的在这里,这些都是姐姐的。”
沈三分抬起手,勾了勾手指头。
沈筱筱感觉到怀里的东西在抖动,她用力的抱着自己的鸡腿,“弟弟不许和姐姐抢。”
沈三分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她怀里的东西,天花板上的灯光止不住的闪闪烁烁,墙上的时钟亦是一圈一圈疯狂的转动起来。
沈筱筱咬紧牙关,说不松手就不松手。
“嘭。”两股力量的相互触碰,沈三分被弹开,跌坐在地上。
沈筱筱身体往后一扬,直接倒在了地上,地板碎裂,一条一条痕迹像破碎的钢化玻璃,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着。
沈三分在地上滚了一圈,他趴在地上,目光如炬的望着窗口里的食物。
“嘭。”
汪海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得身后的玻璃窗全部破碎,鸡腿、排骨、包子、青草飞的满天都是。
沈筱筱从地上爬起来,眨了眨眼。
沈三分咧着嘴露出自己上下一共八颗牙的微笑,合掌一拍,食物全部掉下。
汪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脚边噼里啪啦的掉下来一堆东西,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孩子们的方向。
三个孩子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一个个抱着鸡腿啃得可香可香了。
他刚刚是产生错觉了吗?
不对,他可能是瞎了!
萧菁疑惑的走进食堂,看着满地的狼藉,不明道,“这是怎么了?”
汪海移了移自己的腿,“萧队长,我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萧菁望着玻璃的窗口,再看了看一地的食物,她坐在三个孩子身旁,语气凝重,“谁做的?”
三个孩子埋头继续吃着东西。
萧菁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中间的那个最小的身影上,她晃了晃头,意识忽远忽近,好像有什么东西又一次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
沈三分同样毫不避讳的对视上母亲的那双眼。
萧菁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哥,我就得让你三分,老子是五分,比你多两分。”
没有人说话。
萧菁继续自言自语着,“看你光屁股很得意吗?我告诉你,等我出世后,我要你天天给我擦屁股,是不是很想打我呀?来打我呀,打我呀。”
“呲呲呲。”沈三分手里的鸡腿霎时被电成灰烬。
萧菁捂住自己的头,恢复了过来,“刚刚怎么了?”
------题外话------
哈哈哈,突然间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小小四的出世了,这二货肯定会把他亲哥坑成傻子,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