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萧菁觉得有东西压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压迫着她的四肢,她想要醒来,却是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
她很急促的呼吸着,犹如搁浅的鱼儿呼吸不到任何氧气。
“呼。”在惊梦中,她大汗淋漓的醒了过来。
同样是单调的苍白,同样是那让人心神不宁的死寂,整间病房空洞的可怕。
萧菁试着从床上坐起来,连续几天的高烧昏迷,她早已被烧的精疲力竭,连简单的起身动作都做不了。
“醒了吗?”秦苒本是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听见响声的时候,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急忙小跑到病床边,疼惜般的轻轻抚了抚孩子那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容。
萧菁的嘴巴很干,干到已经裂开了一道道裂口,她愣愣的望着靠过来的母亲,眼瞳里好像早已失了色彩,黑白一片。
秦苒握了握她微凉的手,“孩子,伤口还疼吗?”
萧菁没有回复,眼神空空洞洞的看着母亲。
秦苒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她试着用了一点力量去握着她的手,“孩子,能听到妈妈在说话吗?”
萧菁双目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好像听懂了她在说话,好像又听不懂,就这么睁着两颗与世无争的眼珠子懵懂的巡视着整个世界。
秦苒心里像是被挖了一个洞,痛的她泪流满面,她咬了咬唇,加重了些许语气,“孩子,你跟妈妈说说话好不好?我们就说一句话好不好?”
萧菁眨了眨眼,眼角滚下了一颗很烫很烫的东西,烫的她不由自主的痉挛了一下。
秦苒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不哭不哭,咱们不哭。”
“叩叩叩。”房门轻响。
秦苒抹了抹眼泪,回头看向推门而进的身影。
萧誉站在门口处,第一眼便看见了清醒过来的萧菁,他却在这个时候望而却步了,甚至有了一种想要临阵脱逃的感觉。
秦苒适巧的挡住孩子的视线,起身替她掖了掖被子,“我去给你带一点小米粥过来。”
萧菁依旧没有反应,像一具行尸走肉那般少了灵魂。
秦苒关上门,无助的摇了摇头,“醒过来了,可是不说话。”
萧誉欲言又止,他并没有任何好消息带过来,甚至他都有些害怕进这间病房,他怕小菁满怀期待的等着他的好消息。
秦苒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纸巾,问着孩子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萧誉摇了摇头,“没有消息。”
“一点消息都没有?”秦苒不确定的再次问着。
“哪怕是一点消息也好,可是完全没有消息。”
秦苒跌坐在椅子上,“晟风这孩子那么厉害,为什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时候,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意外,可是最多三天,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消息传回国内,可是现如今,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甚至都没有人知道他是生是死。”
“是生是死?”秦苒不由得加重这四个字,“不可能的,不会是这种情况。”
“XX国昨晚上又暴动了,这一次的规模比前一次更加严重,几乎全民恐慌中,敌军一方见人就杀,目前就XX国死伤人数已达万人。”
“见人就杀?”秦苒不敢想象那战场的可怕性,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我们不敢贸贸然的进入战乱区,一则敌军人数过多,二则携武器入境容易引起国际事端,我们必须在暗中进行,所以进展可能会慢一点。”
“那孩子怎么办?如果他受伤很严重怎么办?都几天了,再这样拖下去,该如何是好?”秦苒六神无主的站起身,“我现在都不敢去面对孩子,我怕她用那种期盼的眼神等待我的答案,而我却只能给她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那种失望,我怕她会再一次的熬不住崩溃了。”
萧誉沉默,他何尝又不是带着这样的害怕徘徊在门口位置。
沈老夫人亲自拿着熬好的小米粥进了病房。
安静的房间犹如人去楼空那般,她起初以为孩子还没有醒过来,当推开门时,看见了病床上睁着两只眼却是毫无神色的身影时,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去。
“饿不饿?”沈老夫人坐在床边,轻轻的撩起她额前几根散开的头发。
萧菁依旧一动不动,甚至连半分回应都没有。
沈老夫人疼的一抽一抽,她放缓着语气,“小菁要不要吃点东西?”
萧菁没有回复。
沈老夫人将保温盅打开,盛出小半碗小米粥吹了吹热气,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吃一点东西好不好?”
萧菁闭了闭眼,大概是又累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老夫人疼惜的放下自己的手,“奶奶知道你心里苦,可是咱们不能这么折磨自己啊孩子,你才刚刚生了孩子,再这样下去,晟风还没有回来,你就垮了。”
萧菁倏地睁开双眼,那一个名字就如同一句咒语,一经说出就能唤回她的所有意识。
沈老夫人急忙闭上嘴,舀了舀米粥。
萧菁又闭上了双眼。
沈老夫人叹口气。
房间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炎珺徘徊在门口处,见着出来的身影,大步上前,“还是没有吃东西?”
沈老夫人微微摇了摇头,“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炎珺看向旁边的房间,“要不要把四分送过去,或许她看见了孩子心情会好一点?”
“这个办法也可以。”
“哇……哇……”孩子的哭声铿锵有力的回荡在屋子里。
萧菁在昏睡中清醒过来,目不转睛的凝望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家伙。
沈四分大概是饿了,扯开嗓子哭的惊天地泣鬼神。
“好了好了,奶奶给你兑奶粉,这就喝,这就喝。”炎珺推开门,拿着消毒好的奶瓶出了门。
萧菁躺在床上看着孩子,孩子好像哭累了,也是扭过脑袋一脸懵懂的看着母亲。
“啊,啊。”小家伙伸着手臂轻轻的碰了碰萧菁的额头。
萧菁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噌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四肢已经不听大脑使唤,自作主张的拿起旁边的早已是冰冷的小米粥,一口一口的喝了进去,心里面好像有一个声音在麻痹着她的理智,不停的怂恿着她吃饭,再吃一点,多吃一点,全部吃完。
“啪。”沈三分一巴掌拍在了沈四分的脸上,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得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萧菁停下了吃饭的动作,身体往床边一倒,一口气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呕了出来。
“怎么了?”炎珺再一次进屋便是见到了这样的情况,着实被吓了一跳。
萧菁放下了手里的粥碗,吐得她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炎珺拍了拍她的背,“就算饿了也不能这么吃,你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要慢慢的吃,一点一点的吃,需要等到胃部适应了食物才能再吃。”
萧菁趴在床边摇摇欲坠,精神的疲惫,身体的疲惫,折磨的她连呼吸都觉得好费力。
炎珺替她擦了擦脸,“我重新让家里给你炖煮一点小米粥,这个已经冷了。”
萧菁躺回床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炎珺这才留意到床边的另一道小身影,当看到孩子的时候,她心里一紧,“小宝醒了?”
沈三分似乎还没有消气,举起小拳头又是一巴掌打了下去。
这一下沈四分被打醒了,扯开嗓子就开始不依不饶的哭了出来。
沈三分又是准备一巴掌拍下去。
炎珺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小手,哭笑不得道,“小宝不能打弟弟,弟弟还小,不能这么打他。”
沈三分撅了撅嘴,放弃了打一顿这个弟弟的意图,跑到了病床的另一边,小小的手轻轻的扯了扯妈妈的衣角。
萧菁感受到孩子那微弱的力量,眼神下挑,落在他的身上。
沈三分抱着她的胳膊,“妈妈抱抱。”
炎珺拿着奶瓶准备喂孩子喝奶,刚抱起他小小的身体,还没有将奶瓶放入他的嘴中,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打他一顿,打他一顿,把那个不听话的小家伙吊起来打一顿。
炎珺放下了孩子,双目空洞的走向沈三分身边。
沈三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病床一侧躺着的孩子。
“呲呲呲。”
炎珺愣了愣,她有些迷糊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就走到这边了?她不是准备喂孩子吃奶粉吗?
她有些糊涂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重新走回小家伙的身边,抱起孩子,将温度合适的奶瓶塞进他嘴里。
沈四分小同志喝了两口,又斜斜的看了一眼沈三分的方向,咕咕咕的嘴里吐着奶泡泡。
夜幕降临,天边被染上了一层红霜霜如同血色那般娇艳的颜色。
战火蔓延过的地方,一片狼藉。
昨晚上这里爆发了第二次战乱,原本乔布冶正在炮轰一出居民楼,突然间四周冒出许多XX国义军,两方人马打的势如水火。
垮塌的地下室,视线更加昏暗,甚至都没有一点光亮照耀进来。
中年妇女抱着自己的孩子,经受着一次又一次恍若被坦克压过头顶的震动,死亡的恐惧恍若就在所有人头顶上空盘旋,随时都会降落下来。
一夜之后,安静了。
偶尔会有一两人在废墟中走过,似乎在清点伤亡人数。
地下室里的人不敢出去,他们不知道外面行走的是敌是友。
终于在黄昏时间,所有人都撤离了。
“妈妈,我怕。”美凤紧紧的抱着中年妇女,她瘦弱的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着。
“我们该怎么出去?”一名女子孱弱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叔叔,哥哥为什么还没有回来?”玛卡扒着墙灰。
沈晟风撑着墙站起身,封闭的空间里氧气也在一点一点的消散,如果再继续躲在这里,怕是明早太阳还没有出来,他们一个个就得窒息而死。
“叔叔,我要哥哥。”玛卡绝望的哭泣着。
沈晟风牵起小女孩的手,“跟上叔叔,叔叔带你出去。”
玛卡寸步不离的跟在沈晟风身后,她看不见周围,很黑很黑。
仅存下来的四五人,没有一个人跟着他们,好似已经绝望了,在等待着死亡。
美凤从中年妇女的怀里挣脱了出去,“妈妈,我们跟上叔叔。”
中年妇女摇了摇头,“没有用的,这地下室是当年你父亲为了躲避战乱特意建的,就凭我们这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出的去?”
沈晟风看不清女人的方向,只得凭着她声音响起来的方向说了一句,“如果相信我,跟上我,我能带你们出去。”
美凤执着的跟了上去,中年妇女也无可奈何的抹黑前进。
沈晟风覆手搭在墙壁上,厚厚的围墙大概砌了四五层砖头,所以才会在爆炸声中屹立不倒。
“咳咳,好呛鼻。”中年妇女捂了捂嘴,烟雾尘尘,好像什么东西塌了。
沈晟风掩嘴咳了咳,身上的伤口完全崩开了,他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了颤,血液湿湿嗒嗒的黏在身上,他的手已经出现了颤抖。
“叔叔,你怎么了?”玛卡距离他最近,手背上好像沾上了什么液体,她摸了摸,黏黏的,稠稠的。
“没事,很快就好了。”沈晟风在墙壁上挖了一个洞,有微弱的光从洞口处争先恐后的涌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中年妇女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破开的半人高洞口。
沈晟风弯着腰从洞口处走了出去,“跟上我。”
玛卡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光线越来越亮,最后,他们头顶上空压着的那块大石块也被破开了,夕阳的红霞完完全全的进入所有人视线。
“出来了,妈妈我们出来了。”美凤兴奋的在废墟中跳了下去。
沈晟风脱力的坐在地上,意识有些涣散,他甩了甩头,好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玛卡却是蹲在地上,大大的眼珠子红了一圈,最后有什么东西不堪重负的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与着早已干涸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沈晟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砖头缝隙中伸出来一只小小的手,那只小小的手掌紧紧的捏成了拳头,拳头里好像还藏着什么。
玛卡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用着自己单薄的小手轻轻的扒开压在小男孩身上的石头,“哥哥,哥哥。”
她的声音虚弱又无力,带着对这个世界最可怕的记忆想要活下去,却又无能为力的那种绝望感,她很用心的扒开了全部的石头。
小小的手掌心全是被石头划开的血口子,她颤抖的替脏兮兮的哥哥擦了擦脸。
沈晟风喘着压抑的呼吸步履蹒跚的走到了孩子的面前。
小男孩是被子弹一枪爆了头,血口子有一个拳头那么大,他下意识的想要遮住小女孩的眼睛,“不要看。”
小女孩轻轻的扯开了他的手,“爸爸妈妈死的时候,哥哥让我不要看,可是我还是偷偷的看了,好大的一个口子啊。”
沈晟风抱着她瘦弱的身体,“不要看了。”
“是不是玛卡不听话,如果玛卡听话一点,哥哥就不会出来了,是不是玛卡不听话?”
“你还小,不懂,不懂这些。”沈晟风压着她的头,让她背过身。
“快走,有车过来了。”中年妇女猫着腰从废墟中跑过来。
“哥哥,哥哥。”玛卡抱着小男孩的胳膊,想要将他拖出来。
“叔叔带他走。”沈晟风将孩子抱了起来,“你跟着我。”
玛卡抹去眼角的泪痕,小跑着从废墟中离开了。
乔布冶从吉普车上跳了下来,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很明显这里应该有一具尸体躺着,果然还有活口啊,他拿出枪杆子,似笑非笑的擦了擦。
“长官,前方五十米左右发现有人的踪迹。”一名士兵汇报着情况。
乔布冶点了点头,“不留活口,全杀了。”
“是,长官。”
三辆车同时出发,浩浩荡荡的从废墟中行驶而去。
沈晟风听着了身后越来越靠近的车子声音,环顾四周,除了几间空荡荡的民舍,四周不见任何可以遮挡的东西。
形势一触即发。
沈晟风将小男孩的尸体放在了一堵墙后,喘着气,道,“玛卡乖乖的躲在这里,无论等一下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玛卡郑重的点了点头,“玛卡很听话的。”
沈晟风放下了孩子,只身一人往外跑出去。
“站住。”一辆吉普车挡在了沈晟风面前,枪口对准着他单薄的身体。
另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长官命令,不留活口。”
话音一落,所有人架起枪杆子随时准备射击。
沈晟风思忖着凭着自己的速度以及他们一个个的反应速度,他大概有五成的几率逃脱他们的包围圈。
“开枪。”一人命令道。
“砰砰砰。”铺天盖地的子弹瞬间砸下来。
然而刚刚还在他们包围圈中的男子却是不见了踪影。
沈晟风手掌覆盖在车门上,蓦地穿透了铁门,一把掐住驾驶位上的男子喉咙。
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脑袋一斜,即刻宣布死亡。
车上的另一名狙击手发现了端倪,调转枪口准备射击。
沈晟风用着男子的身体做着掩护体,一把扯住对方的枪杆子,用力一拉。
男子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身体本能的往前倾倒。
沈晟风另一只拳头砸在男子的脸颊上,造成了短暂的眩晕效果,趁势拧过他的枪,反方向一扣扳机。
“嘭。”子弹穿透男子的身体,他从吉普车上重重的摔了下去。
一切动作都是在眨眼之间完成,几乎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移动,又是怎么占领了一辆车。
当所有人回过神之后,一辆车已经横冲直撞的疾驰而来。
“嘭。”车头撞击在一起,对方驾驶员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准备着下一轮进攻。
沈晟风拿起车上的追击炮,未有片刻考虑,炮弹从炮口中完美的行驶了一段距离,落在了最末位置刚刚反应过来的吉普车上。
“轰”的一声,炮弹炸开,绚烂的火光交相映辉着天边的红霞,更加的惊心动魄。
沈晟风本打算折返回去将小孩子一同带上,只是刚刚调转过车头,轰轰隆隆的声音震惊而来。
乔布冶听见了爆炸声,亲自带着大部队疾驰过来。
沈晟风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藏匿在墙后的小孩子,逼不得已下只能先放弃带上她,一脚踩上油门,吉普车驶离了巷子。
玛卡双手捂住嘴,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透过那个小小的缝隙看见了朝着她看过来的车子,也看见了车子上坐着的叔叔,可是叔叔就在她的眼前又开走了车子,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这空荡荡的地方。
“叔叔。”她低喃一声。
“玛卡,快跟我走。”美凤扯着小丫头的胳膊。
玛卡蹲在地上,“叔叔让我不要出去,他会回来接我的。”
“这里危险,不要说话了,快跟我走。”中年妇女将自家孩子抱了起来。
“妈妈,玛卡,玛卡。”美凤指了指地上蹲着的孩子。
中年妇女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带上这个孩子。
玛卡愣愣的看着离开的背影,她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喃喃自语着:“叔叔说了不能出去,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这里还有一个小丫头。”乔布冶嘴角戏谑的上扬些许,看着小女孩旁边躺着的小男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玛卡被吓得跌坐在地上,她小小的身体往后退着。
乔布冶望了一眼离开的吉普车,玩味兴起,“派几辆车追上那辆车。”
玛卡害怕的蜷缩在墙角处,她无助的摇了摇头。
乔布冶从围墙上跳了下来,扛着枪,一把将小丫头给提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哥哥,哥哥。”
乔布冶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小男孩,“他是你哥哥?”
玛卡哭的红了眼,“放开我。”
“我告诉你,你哥哥是我杀的,你也会是我杀的,记住的样子,下辈子见了我一定要绕着走。”
玛卡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
沈晟风引开了多余的人,从小道处弃车跑了回来,只是空空的围墙后,只有小男孩的尸体,并不见小女孩的去向。
他环顾四周,没有顾忌身上的伤口,翻上了高墙,空空荡荡的地方不见任何生物。
“叔叔,叔叔。”女孩那带着希望的喊声回荡在他的脑子里。
沈晟风从墙上跳了下来,负重的身体早已是精疲力竭,几乎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血印子。
“你是在找这个丫头吗?”邪魅的男人声音从沈晟风身后响起。
几面被炸得只剩下半米高的围墙上突然冒出来一个个举着枪的男子,而这群男子前面,鹤立鸡群的站着一个带着满满胜利者微笑的男人。
乔布冶啧啧嘴,“我没有想过你竟然还活着。”
“叔叔,叔叔。”玛卡剧烈的挣扎着。
沈晟风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在哭泣的小女孩,紧了紧拳头,“你们所谓的公平就是这样滥杀无辜?”
“我已经杀了她的父母,杀了她的哥哥,你们花国不是常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吗?为了我所谓的和平,所以我必须要杀了所有不听话的家伙,包括她。”乔布冶将小孩子放在了地上。
小女孩一被解放了手脚,便是头也不回的朝着沈晟风跑了过去,“叔叔,叔叔。”
“不要。”沈晟风拿出了自己仅存的体力,想着将孩子抱回来。
“嘭。”子弹穿透了她单薄的身体,在她那具小小的身体留下了那同样如同拳头大小的伤口。
小女孩低了低头,血液一滴一滴像雨串子一样落在了地上。
沈晟风的身体僵了僵,双脚如同注入了千斤重铁,让他举步维艰。
小女孩却是执着的往前走了两步,带着对生命最开始的期盼,很努力的往光明的地方走了两步。
“叔叔——”
沈晟风抱住她倒下去的身体,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她脸上溅上的血。
乔布冶笑意更浓,“我突然间起了恻隐之心,还真是应该留她一条命的,毕竟看她像狗一样的活着比这样简简单单的死亡了更有趣。”
“很有趣吗?”沈晟风抬头,目光阴鸷的看着夕阳红霜下笑的不可自控的男人。
乔布冶不置可否,“相当有趣,把猎物当成狗一样戏弄,这才胜利该有的得意。”男子高高的举起右手,随时下达着开枪的命令。
沈晟风却依旧是目不转睛的对视着男人的双眼,似乎并不畏惧他的威胁。
乔布冶心里微微一惊,这种眼神竟是让他镇定的心境起了些许波澜,那是什么眼神?像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鹰猛地盯上了猎物的那种即视感。
“开枪,开枪,快点开枪。”乔布冶重重的挥下了自己的右手。
子弹如同暴雨而至,在这样密集的攻击下,任凭对方如何的强大,怕是也会在眨眼之间被打成马蜂窝。
沈晟风将孩子抱在怀里,子弹落在他的身体上,却是瞬间融化了。
“怎么回事?”乔布冶见此一幕,心神一凛,拿起追击炮,准备再一次的将这个人轰成一团肉泥。
“嘭。”炮弹迎面而去。
沈晟风将玛卡放在地上,“叔叔答应过带你们两兄妹回家的,好好的睡一觉,醒来之后,地狱结束了。”
乔布冶是看到了炮弹落在了沈晟风的身上,按照他预算的时间,此时此刻,这个人必然是尸骨无存了,肯定是尸骨无存了。
然而现实呢?
他竟然看着他拿着那颗预料中早已应该爆炸的炮弹当面走了过来,犹如嗜血的阎王,带着浑身的戾气放出了所有恶鬼。
“后撤,后撤。”乔布冶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
沈晟风高高的将炮弹丢了回去。
“嘭。”炮弹在人群中炸开,瞬间蔓延开一阵火花,周围来不及散开的士兵们躺在地上一片哀嚎。
乔布冶拿过一把突击步枪,没有迟疑,即刻瞄准射击。
“砰砰砰。”
子弹就像是雨滴一样砸在沈晟风的身上,片刻痕迹都没有留下。
乔布冶上了车,想着驱车逃跑,车子刚发燃,车门猛地一晃。
沈晟风腐蚀了整辆车,目光犀利的落在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男人身上,他问,“现在还有趣吗?”
乔布冶喘着气,竟是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晟风掐住他的喉咙,指尖慢慢的施压力度,“现在我来和你玩一个游戏如何?”
乔布冶挣扎着,却是刚接触到他的皮肤,指尖顿时血肉淋漓,那是什么感觉?如同自己徒手伸进了硫酸中,灼烧感烫的他忙不迭的缩回了自己的手。
沈晟风掐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意识渐渐涣散,在最后千钧一发好像即将要断气的时候突然间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乔布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只是还没有喘允气,又被对方给死死的掐住了脖子。
沈晟风这一次用了更大的力气,几乎已经要将这个人给掐断了。
“唔唔唔。”乔布冶蹬着腿,在挣扎,很努力的想要呼吸氧气。
沈晟风靠在他耳边,“想要活下去,却又活不了的绝望,有趣吗?”
“你——”
沈晟风松开了手。
乔布冶意识忽远忽近,缺氧让他早已是目光游离。
沈晟风又一次掐住了他的脖子,“地狱空荡荡,也是时候让你进去了。”
周围散开的士兵们一个个不知所措的往后移动着,他们刚刚看到了什么?
自家长官不见了?
是的,就在那个男人的接触下,完全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了?
不不不,是被腐蚀了,被腐蚀的干干净净,连渣都没有剩下。
“啊,啊啊。”所有人疯狂的散开,生怕被对方给再一次的盯上。
沈晟风蹲在地上看了看自己的掌纹,闭了闭眼,最后脱力的倒在了地面上,灰尘沾染上他的脸,他望了一眼不远处闭着双眼的小女孩,她的身下已经蔓延开一滩血迹,像彼岸河边花叶不相见的彼岸花。
他很累,很累,累到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夜,彻底安静了。
医院里,病房中,加湿器喷洒着水雾。
“哇……”小四分刚刚张开嘴准备哭一哭,让大人们知道他的小肚子又饿了,结果却是他还没有哭出来,一巴掌就呼啦招呼在自己的脸蛋上。
小四分有点忧伤,自己好像被自家那个缺心眼的哥哥打的顺手了啊。
沈三分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瞬间止住了他的哭意,他嘘了嘘,“妈妈睡觉,不许哭。”
沈四分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他嘟了嘟小嘴巴。
沈三分抬起手准备又招呼过去一巴掌。
沈四分乖乖的闭上了嘴,只得东摇西晃的甩了甩头。
沈三分见他一个劲的不安分,忍无可忍的将他从床上拖了起来。
沈四分大眼珠子一蹬,想要哭,又怕哥哥一巴掌又打下来。
沈三分将动来动去的小家伙给塞进了床底,然后自己爬上了床,躺在妈妈的怀里,甜蜜蜜的拱了拱身体。
萧菁早在孩子哭出来的时候就醒过来了,她本是打算睁开眼,就听着哥哥发出的嘘嘘声。
小三分很累很累,好像提不起劲儿那般,躺在妈妈怀里就安静的睡着了。
萧菁睁开眼,看着孩子略有些苍白的小脸,温柔的捏了捏。
小三分嘟囔着,“妈妈不哭,妈妈抱抱,妈妈要宝宝,妈妈不走不走。”
萧菁一吻亲在他的额头上,眼眶微红,轻咛一声,“好,妈妈不走,不走。”
“哇哇哇。”沈四分躺在床底上,他试着叫唤了一声,让大人们知道惨遭哥哥毒手的小宝宝。
萧菁从床上站了起来,掀开被单看向被藏在床底下可怜兮兮的小家伙,她伸出手将他抱了出来。
可能是连续几天没有好好的吃东西,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抱不住这只有五斤左右的孩子。
沈四分乖巧的躺在妈妈的怀里,小小的手摸了摸她的脸。
萧菁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这个孩子,白白的皮肤,有些瘦弱的身子,水灵灵的眼睛,有些薄的双唇,又是一个缩小版的队长。
“叮铃铃……”虚敞的窗口处,涌进些许寒风,空气里好像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萧菁抬起头,望着身前。
沈四分突然挣扎起来。
萧菁将孩子放在了床上,一根筋的跑到了门口处。
“叮铃铃。”有声音回荡在无人的走廊处。
“队长?”萧菁伸出手,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沈晟风握上她微凉的小手,四目相接时,他温柔的抿唇一笑,“跟我来。”
萧菁跟着他走过了走廊,从消防通道里下了楼。
院子里寒风瑟瑟,一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的落在她的发梢上。
沈晟风替她拈去那片枯叶,眉目间含情脉脉。
“你回来了吗?”她问的小心翼翼。
“傻丫头,我不就在你身边吗?”沈晟风半蹲下身子,仰望着她的眉间,“这是哭过了?”
萧菁倔强的摇了摇头,“没哭,我是军人,我怎么能跟普通女孩子一样矫情的哭呢?”
“那怎么鼻尖红红,眼眶红红呢?”沈晟风轻轻的摩挲过她的面容,“有没有乖乖的吃饭?”
“吃了。”萧菁很肯定的点头。
“是吗?”沈晟风凑得更近了。
萧菁有些心虚的往后躲了躲,“我就晚上没吃。”
沈晟风搂着她,“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你这个样子,我以后怎么敢再离开你?”
萧菁靠在他怀里,“不要离开了,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不离开了。”沈晟风脱口而出。
萧菁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的双眸,他的眼里很黑很黑,就像是黯淡的天空不见光明那般,黑的好像连自己都看不见自己是不是进了他的眼。
“小菁?”萧誉突然喊了一声,“你怎么跑下来了?”
萧菁闻声回过头。
萧誉急忙脱下衣服搭在她的肩膀上,“你一个人跑下来做什么?怎么穿这么少?”
萧菁诧异道,“大哥没有看见队长吗?他说他回来了,就在我身边。”
萧誉心里一惊,周围寒风尤甚,除了独身一人的萧菁外,并不见任何人。
萧菁回过头,身后空空荡荡,她诧异的往前走了一步,“队长呢?他刚刚就在我身边啊,就在你喊我之前他还抱着我,他抱着我,大哥,他真的有抱过我。”
萧誉抓住她的手臂,郑重的说着,“小菁,你听我说,我没有看见沈晟风,我只看到你一个人站在这里。”
萧菁摇头,“不,不是的,队长真的就在这里,他刚刚还问我有没有吃饭,他还答应我不会离开我了,他不会骗我的,他真的不会骗我的。”
萧誉将她颤抖的身体紧紧的抱在怀里,“听话,他不在这里,他真的不在这里。”
萧菁渐渐的失了力气,就这么挂在萧誉的肩膀上,泪水模糊了双眼,“他怎么又骗我了?他怎么可以又骗我了?”
“会回来的,大哥答应你,大哥一定会把他给你找回来。”
“大哥,队长是不是把我丢了?”
------题外话------
明天三爷如果没回来,你们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