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玲珑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
“娘,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杨乐文见女儿这样,心里顿时凉了,颤抖的张开嘴,弱弱的问:
“你不用对不起我,先救你爹,救你爹啊——”
“呜呜……娘……”叶玲珑顿时放声大哭,那个悲怆的样子,就算是再傻,她也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杨乐文站起身,看着她,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来到这个世界六年,她从来没有打过孩子,今日居然……
“叶玲珑——你——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爹不对劲,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当日我回来之时,我就已经告诉了你,你爹不对劲。
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啊——”
一声质问,屋子里的人,顿时噼里啪啦的全都跪下了,杨乐文站起身,看着屋子里的人,忽然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
原来,原来他们都知道,就单单瞒了她一个人啊!
原来只有她还傻了吧唧的以为,会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没想到一切都是骗人的。
看着屋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她都不想看见,更别说理会。
大伯公去世,他们不告诉自己,理由怀孕,好,可以理解。
现在自己的男人有问题,他们不告诉自己,还是因为怀孕,这个真的不能理解。
有人曾经做过一道选择题,说是让人选择最在乎的,有父母、子女、还有伴侣。
那个人选择了伴侣,他是这么解释的:父母终有一天会离开,子女终有一天会有自己的家庭,唯有伴侣才可以与之长相厮守。
虽然这个解释比较疯狂,可她杨乐文就如此疯狂之人,根本不存在他们所以为的如何如何。
叶枫,就是她的全部。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让狂笑不止的女人,也顿时收了声音,对于她来说,这些事情不是她该关心的了。
什么皇上、什么皇后,亦或是什么江山,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有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她有钱,很有钱,可最后呢,连自己男人的命都救不活,要那些钱又有何用!
看着周围的人一眼之后,转过身坐在床上,看着躺着的男人。
苦涩的笑了一下,拉着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仿佛下一秒,叶枫就会坐站起来,然后亲她一口。
百里墨轩跟叶音竹来到枫文阁,看着已经昏迷不醒的男人,诧异的问:
“玲珑,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叶玲珑在一旁,流着眼泪,冲他屈膝行礼,说:
“回皇上的话,我……我爹他……”
“皇上还来做什么呢,回去吧,该给你的也都给你了,该帮你做的也都做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陪王爷待会儿。”
杨乐文说的声音很轻,可是那明显克制的心情,让人特别的难过。
叶音竹想上前劝说,可看着嫂子那冰冰凉凉的眼神,又生生的止步了,她……劝不了嫂子。
百里墨轩还想说些什么,被叶玲珑挡着,然后带着他们全都出了屋子。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杨乐文也不在流眼泪,摸着男人的脸庞,淡淡的说:
“叶枫,你是不是骗我的啊,你起来好不好,咱们还要去隐居呢,你这样我们怎么隐居啊……”
昔日两个人的甜蜜,仿佛还在刚才,那男人宠她、腻她、顺着她;爱她、疼她、包容她。
还记得自己脾气不好,这个家伙总是无条件的让着她,不管她说什么,发脾气也好,无理无脑也罢。
可现在……现在他就这么躺在这里,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原来,一直爱的高贵的人,是她;而爱的没有尊严的,是他!
叶枫,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屋里一切很安静,屋外叶玲珑顶着长女的身份,开始给父亲准备后事的东西,百里墨轩看了一眼屋里,难受的说:
“你娘她……怕是接受不了啊。”
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也得接受,叶玲珑没有说这个,而是——
“皇上,我爹他鞠躬尽瘁,这逍遥王的位置……”
“传朕旨意,逍遥王的头衔世袭罔替,永不取缔。”
叶玲珑看了一眼姑姑,心里特别的不舒服,可是有些事情……只能咬牙往前做了!
四月二十,传奇一生的逍遥王爷过世,就在王爷去世的前一天,世子回了逍遥王府,接手操办父亲的后事。
至于逍遥王妃,没有人看见她,除了在停棺的那天,王妃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撞棺未死,孩子出生。
很多人都不能理解,既然怀了孕,就算夫妻感情再好,也不能这么草率不是。
可,奈何……
有人说是因为他们夫妻感情太深,也有人说……是王妃受不了一个人独活。
叶枫的女儿是四月二十的晚上出生的,父亲白天去世,女儿晚上生。
古人讲究前世今生,有人说那女儿就是叶枫的转世投胎。
不管是什么吧,这一切的结果,都让人难以接受。
四月二十三这天,逍遥王爷下葬,而王妃没有出现,有人说王妃已经没了,也有人说王妃傻了,还有人说王妃已经走了……
其实真正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王爷下葬,皇上亲自去送,不过就在城门口,就被起航给拦住了。
君不送臣、长不拜幼。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叶王爷被葬在梅罗山,跟刘青云还有玉夫人在一起,也算是有一个伴。
杨乐文生下女儿之后,就陷入了昏迷,叶玲珑每天既要照顾娘亲,又要看着妹妹。
致远好像一夜之间也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撒娇、任性了,每天乖乖的练功、练字、背书。
蓝裳每天跟在他的身边,心里也是特别的难受,一个才三岁的孩子啊,能知道什么呢?
起航办完父亲的葬礼,没有再回铁阳城,而是在王府操持上下,每天晨昏都去枫文阁请安,虽然娘亲到现在都没有清醒。
昔日潇洒飘逸的叶枫,彻底成了江湖上的一段传奇,第一庄在新任王爷的上任下,奉上奏折,把它取缔。
而汇通钱行跟亨通钱庄也合并,彻底成了朝廷的东西。
西罗朝也送上降表,天启朝瞬间成了泱泱大国!
可这一切,老百姓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他们该过日子还过日子,该生活,还生活!
五月二十这天,叶玲珑依旧如同往常一样,过来给母亲施针,这一个月她就这么过得。
母亲昏迷吃不了东西,只能靠着参汤、丸药吊着命。
虽然辛苦,可她却觉得甘之如饴。
今日,这刚下一针的时候,床上昏迷一个月的人,就有了动静。
叶玲珑不敢下针,在一旁开口叫着人。
终于杨乐文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脑子昏昏的,皱着眉头。
“娘,你感觉怎么样?啊?”
“玲珑?你……你怎么在这儿,你爹呢?”
杨乐文说完这句话,眼泪顿时落了下来,还找人呢,人都已经没了,没了……
叶玲珑看着母亲上流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索性收了针,站起身出去找哥哥。
看着女儿离开,她刚要闭上眼睛,摇篮里传来的婴儿的啼哭声。
杨乐文挣扎着坐了起来,昏迷了一个月,只要一动弹,浑身上下,各个关节都嘎巴嘎巴的响。
可孩子仍旧在哭,处于母亲的本能,自然要赶紧过去照看一下。
下地扶着东西,来到摇篮边上,轻轻拍哄着幼女,仔细端详了一下,不禁感叹:
这女娃长得真像叶枫,尤其是额头还有嘴巴,一哭的时候,那上扬的嘴角,跟他是一模一样。
叶枫,叶枫……
就在她想抱孩子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清荷跟紫月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披风,什么都不说的往她身上穿。
一个背着大的,一个抱着小的,两个人默契的出了枫文阁,至于杨乐文,早就傻愣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任由他们带着走。
坐上马车之后,起航跟叶玲珑抱着致远走过来,站在马车外面,起航开口说:
“娘亲,原谅孩儿跟爹爹们做的事情,不管是处于爱还是关心,我们都不想伤害您。”
杨乐文没有看他们,从紫月怀里抱过孩子之后,就没有看过任何人,可是看不到不代表听不到。
她听到了儿子的话,可心里还是怪他们,所以……一直都没有回应。
叶玲珑看着母亲这样,叹了口气,说:
“娘亲,京城既然是您的伤心地,那么您就离开吧,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会好好地,等您放开之后,我们自会回去。”
其实叶玲珑说这个话,就是给大家面子,因为他们知道,过不了多久,母亲就会爆发的,而那个时候,他们都是遭殃的那个。
杨乐文没有任何反应,亲吻一下幼女的额头,然后淡淡的开口:
“出发吧!”
外面的清风跟杨西一听这话,冲着起航兄妹三人一抱拳,扬起鞭子,马车缓缓地离开了。
兄弟三人站在原处,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里多少都是不好受的。
“哥,你说娘亲是不是很怪我们。”
叶玲珑没有忘记那个巴掌,正因为这样,她才更能理解母亲对父亲的感情。
“会吧,不过这么安排,是迫不得已,娘亲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