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再上班的甄风留气势就与前儿日大不相同了,他感觉到自己其道不孤,心中有了方向,便不再茫然,开始大张旗鼓地恢复原本停滞下来的一些频临倒闭的企业拯救工作,市政府一边这儿天凄风惨雨的沉闷气氛顿时改观,又有了生气。
这种气势让一些善于揣测的官员认为甄风留一定是在背后得到了某些高层的支持了,因此才再度有了动力。原本认为甄风留即将倒霉的人心里开始动摇,怀疑是不是那两篇文章起了反作用,反而让甄风留受到了上层的关注,得到了上层的支持。很多这儿日疏离的人再度回到了甄风留身边,甄风留的身边再度热闹起来。
其实甄风留是觉得高层并没有表态说他就是做错了,那他这种全面停止拯救企业的工作实在是没有必要,反倒会让人觉得甄风留自己都认为自己错了。甄风留觉得不应该给人这种错觉,就算这种拯救企业的活动最终被认为是一种错误,那也要等到被确认那一刻才停止,别让人一上来就觉得你输了气势。
这种状态很快就传到了市委那边,慕容南心中越发郁闷,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甄风留真的获得上层的支持了？难道这一次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反倒成就了甄风留？
这些日子中央和省里的媒体对甄风留这件事情罕见的沉默让慕容南已经有了些不自信,他原本想中央和省里的媒体会跟随体改委那份杂志上的文章而起舞,对甄风留群起而攻之,自己再发动J市的媒体跟风而上,就算不能把甄风留的市长搞掉,起码也打击甄风留在政坛上的气势。现在事态的发展让甄风留有招数施展不出来的感觉,他可不想自己直接站在攻击甄风留的第一线上去。
慕容南从私下的渠道已经知道了莫森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知道是莫森压住了迎合批判甄风留的文章。但莫森也没在公开场合发表支持甄风留的言论,说明莫森也不明确中央层级上的人士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他也在观望。
这让慕容南觉得还有一线希望,这线希望就在于中央也没有明确表态是支持还是反对甄风留。很快他就从自己在北京的消息人士那里得知高层对这次甄风留的事情意见并不统一,决定让体改委派个工作组下来调研一下。
慕容南决定给甄风留一次表现机会,他要提前把这个消息通知甄风留。通常官员在知道上面要下来调查自己的错误的时候,都会做一些掩饰的小动作。慕容南很希望甄风留也能这么做。
慕容南打了电话给甄风留,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见面慕容南就看到甄风留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心里别扭了一下,暗说你别得意,看你还能嚣张儿天？
表面上慕容南还是一副笑容,表现出十分关心的模样说道：“甄风留啊,我听说你又恢复了一些倒闭企业的拯救工作？”
甄风留心中一阵恶心,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过场面上这点功力甄风留还有,他笑着说：“还有那么多下岗工人等着吃饭,我这么做也是想早一点把下岗工人和政府都从困局中解救出来。”
慕容南说道：“我知道你的用意是好的,可你的做法可能是错误的,这样下去并不好。”
甄风留很自信的笑着说：“没事，慕容书记,中央这不是还没有明确表态说这是错误的吗？你放心,有什么责任我一个人来承担。”
甄风留越自信,慕容南心里越别扭,他有些烦躁的说道：“这不是责任的问题,是你选择的方法可能是错误的问题。”
甄风留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不觉得是一种错误,我只是想做一些有利于下岗工人的事情。改革也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我们不都是在摸索吗？”
慕容南看出甄风留并没有听他劝的意思,也懒得去跟甄风留争执,便说道：“你这么坚持我也不管了,我叫你来是通知你一声,体改委已经决定派工作组下来调查,你准备准备吧。”
甄风留点了点头,神态十分平静的说道：“哦,我知道了。”
这一消息不光莫森通知过他,陈清华后来也打电话也告知了他,慕容南这是第三个通知他的人了,甄风留实在做不出惊讶的神态来。
慕容南看了甄风留还是一副不在乎的神态,心中估计甄风留肯定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了,他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说道：“你要引起重视,早点做些准备吧,我可不想你被处分。”
甄风留心里暗骂,你这个老狐狸,这一切还不都是你搞出来的吗？他并不想在慕容南面前坦承自己实际的想法,因此表面上还是笑着说：“好的,我会重视起来的。”
很快国家体改委一名叫冯绍昆的副主任带着财政部、经贸委、审计总署等儿个部委的官员、专家下来J市调查。这之前,甄风留按照自己预定的方针并没有做什么掩饰的动作,一切都是原汁原味。
冯绍昆下来,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动作,只是在重机厂走访,跟工人谈话,了解工人对工厂这个状态的意见,这其间也有说甄风留好话的,也有反对甄风留的,调查组只是做记录,没有做任何表态。
最后慕容南和甄风留被先后找去进行了谈话,慕容南说明了自己对这件事情并不支持,只是甄风留固执己见,自己为了班子团结才不得不默许的态度。而甄风留坚持认为自己这么做是为了让国企改革走出困局,不然的话老是把频临倒闭的国企搁置在那里,国有资产流失的更快,这样起码促使国有资产被盘活,让国有企业的职工能够获得收益,得以生存下去。
虽然甄风留说得理直气壮,可是他看调查小组居然惊动了几大部委,这么大的场面说明中央对这件事情十分的重视,究竟他们会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哪？甄风留的心里也是十分的忐忑,犹豫了半天,在最后还是略显紧张的问了冯绍昆：“冯主任,难道我这真的做错了吗？”
冯绍昆笑了笑,说道：“甄风留同志,你也不要害怕,我们这次下来调查,是总结改革的经验和成果的,不是要来挑毛病的。”
虽然冯绍昆离开J市的时候并没有做任何表态,但形势似乎向更有利甄风留一边发展。慕容南敏感的感觉到冯绍昆对他推卸责任的的说法有点反感,种种迹象都表明甄风留的做法很可能得到了上面的支持,看来中国的改革可能要向更深一步的推进了。